其余四个老头子一时没了言语。余光纷纷瞥向自己面前的参汤。继续正襟危坐,只是心绪不如方才宁静了。
“康大人!”李攸烨一嗓子让那思维停顿的人打了个哆嗦:“方才论到哪里了?”
“皇上说到……民以食为天,新法令……并不和旧法令的原则相违背,都是……都是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玉瑞的江山永驻……”
“嗯,”李攸烨缓了缓,又转回了方才的话题,道:“列为卿家都是朕的长辈,论资历和经验都比朕丰富,朕知道各位的顾虑都是为了玉瑞好,毕竟每一项新政施行起来都有风险,稍有差池,损失的就是一大片!”这话说到老头子们心里去了。
“但是,世事变幻无常,一个国家如果不随着历史的变换,改革利弊,除旧布新,反而固步自封,那么终将会淹没在历史洪流中,以前,有多少王朝是这样灭亡的。朕虽然年幼,但不糊涂,如今在朝廷里,你们是中流砥柱,可以扛得起这片江山,但是以后呢,谁都不能保证以后还会不会有尔等这样的忠臣良相,一心为国为民。朕的新政目的是建立一个有理有法有活力的朝廷,将来的君主官民都必须遵循一定的原则,进退有度。朕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想到该怎么去弄,但未来是一定要施行新政的。”李攸烨的口气越来越不容置疑。
“就拿这次来说,朕不认为一个大臣在办公中晕倒是好事,试想一个连自己都不怜惜的人,如何去怜惜别人?即使真有这样的人,那朕还是要狠狠地斥责他,因为他的这种品质是朕以及百姓需要的,但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现在朝廷有足够的钱粮来提供伙食,但朕没有这样做,朕遵从太祖的遗愿,不提倡官场的奢侈之风,让官员自己交钱吃朝廷提供的饭,吃百姓相同的饭菜,是给他们一个花钱体验民间疾苦的机会。朕不要那种趾高气扬的官员,用这种官员的朝廷也不得民心,最终都会走向灭亡。朕今天不是来跟你们商议的,是直接来通知你们,明天的白薯咸菜你们吃定了,朕刚接到密报,江阳水渠那边出了状况,百姓被洪水冲散者不计其数,而江阳官吏不先救援,却争相逃跑,所以,明天自朕开始,全都只有一顿白薯!”
李攸烨说着已经起身,跨出门坎,临了,看了愣在原地的老头子们一眼:“好好喝汤,最后一顿了,都是添了药方的,朕的一片心意,还请各位大人笑纳!”
康广怀鄂然得瞅瞅同僚,獠牙一张:“江阳郡守是谁?老夫宰了丫的!”柳惠盈拿巾帕擦了擦汗,心里惴惴不安。瞥向高老头,只见他抖着手,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端了起来,喝得老泪纵横:“汤里有柴胡,白芍,川芎,白芷……皇上……还记挂得老夫有偏头痛呢!”
李攸烨匆匆离了殿,从怀中拿出那本从高老头那顺走的公文,借着路上的青灯,照出上面的那让她浑身颤抖的字迹——
上官凝贤良恭淑……立为皇后!
连日期什么的都拟定好了,日期是过完年,正月十五。
李攸烨合上公文,沙哑着嗓子对杜庞道:“去,慈和宫!”
“诺!”杜庞见李攸烨面无人色,知道定是除了大事,急忙跟了上去。
江山永固
晃过了一盏又一盏大理石底座轻纱罩宫灯,四抬小轿终于停在了慈和宫的门口。甫一落定,李攸烨便急匆匆地下了轿,几步迈上台阶,却又在即将迈入朱红色门槛时缩回了脚,忧心起来。
门前的六角灯笼里散着依稀的光,将跪迎的侍卫照得面色更加恭谨。灯底坠下的流苏在风中不安的摆动,似是与薄纱上朦胧的烛影起舞相应。李攸烨反复踱着步子,哈口气,搓了搓冰凉的手指,再朝门深处那盈满灯光的正殿望了望,犹豫再三,最后咬咬牙,卯着头皮跨了进去。
杜庞甩着拂尘急急忙忙跟上,燕娘笑意盈盈地将她迎进殿里,暖炉,点心,依次递上,别提多上心了,但李攸烨不似平常那般笑逐颜开,反倒扭着一张小脸,像是在跟谁闹别扭似的。燕娘询问似的看向杜庞,得到他莫可奈何的苦脸回应,心里更添疑惑。
“皇奶奶呢?”李攸烨终于嗫嚅着开口,手无意识地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卖力地嚼着。
话音刚落,江后便从内殿款款走出,旁边还跟了个人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她现在避之唯恐不及的上官凝。李攸烨圆睁着眼睛,用力地吞咽腮帮里鼓鼓的东西,对突来的状况,明显猝不及防。好在燕娘的茶及时地端了上来,一气灌下,让她不至于当场噎断气。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噎着!”燕娘一边埋怨,一边宠溺地拍拍她背。李攸烨被呛出了声,胡乱的抹着嘴上的渣滓,用袖子遮住狼狈的窘态。偶尔抬眼偷瞄眼前的人,又低下头假咳。
与往日那火红的裙裳不同,上官凝今日穿了件素色曳地长裙,竟衬出一身清丽气质。在李攸烨面前微微欠了欠身,就被江后牵到上位坐了,像是刻意避免与李攸烨的交集似的,自始至终默不作声,不与她对视。
李攸烨平稳呼吸,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对上面的江后恭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