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要不惜一切代价解决掉上官景昂的李安疆,看着这个情形,心中有些不忍。
“要想我放了她,可以,”上官景昂突然饶有兴味地抬起头来,对上李攸烨的目光:“你就在我四弟的尸首面前磕三个响头!”
李攸烨眸光一冷,手上的骨节发出啪啪的声响。
似乎是嫌说的不够大声,上官景昂接着用几近疯狂的声音重复一遍:“李攸烨,只要你给我四弟磕三个响头,我就饶了她!”说完意犹未尽地蹭上那已然无力反抗的脸颊,挑衅地看向李攸烨。
拉紧弓弦的将士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射杀了眼前那个嚣张的人,然而他的刀紧紧贴在权洛颖的脖颈间,稍微一划,便一命呜呼,李攸烨的命令迟迟不肯下,她是骄傲万丈的天子,执掌天下的帝王,她可以在万军中取敌人性命,一箭封喉,不在话下,可是如今,她只轻轻说了一句:“把上官景星的尸首抬过来!”他们的弓弦虽然全都上满,但即使手上勒出青痕也不能放箭。
看着士兵将上官景星抬了过来,放在地上,张仲景欲言又止,在人群中搜寻江后的身影,却收到旁边江令农一个摇头的示意,他悻悻作罢,而那李安疆更是沉到脸都青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叹息着聚集到那白袍少年身上,帝王下跪是何等奇耻大辱,何况是跪一个被自己纠杀的谋逆之人,众人在痛斥上官景昂歹毒的同时,对李攸烨的为情所困惋惜不已,似乎总是这样,用情至深的帝王永远与朝臣心中的理想皇帝相违背,李攸烨本该大有所为,如今,却要毁在一个情字上了。
然而她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众人纷纷错愕不迭。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蒙着白布的人,李攸烨制止了士兵想要掀开他的动作。想到过跪一下又何妨,事实上却如何也跪不下去,或许,当尊严和生命不可调和的时候,真得要决绝一番,回过头来,随便找了句话:“朕给他留个全尸!”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只见她拿过将士手中的弓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拈箭上弦,张满弓,对准上官景昂,上官景昂脸色一变,往后挪动几步。警惕万分地瞪着李攸烨。
而李攸烨的箭头却微微一偏,瞄向了那几乎陷入迷蒙的权洛颖,默念着生死与共的誓言,嘴上却是冰冷的话语:“朕的人,要死也是死在朕手上,轮不到你来!”
箭带着一股凌厉之势,从上官景昂眼下穿过,只不过钻入的却是另一个单薄的身体,正中她胸口,一口鲜血猛地涌出,撒到冰冷的刀面上,迸射到上官景昂眼中,变成了猝不及防的错愕,她怎么会?
随即又一箭射来,扎入了同一个身躯中,紧接着第三箭上了弦,似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意,上官景昂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攸烨。耳边飘来一声好似从遥远的天边飞来的叫喊:“三叔!”
他蓦地松开手,权洛颖的身子如叶片缓缓飘落到地上,鲜血染红她的衣裳,心口的两支羽箭,穿透她身体的那一刻,竟如归家一般安宁。
而此时,上官景昂转着身子迫不及待地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他的心实在是太冷了,太冷了,冷得失去了知觉,了无意识,渐渐地,四周什么都消失了,所有人都死了,血海尸山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迷失的旅途中心慌的呐喊:“凝儿——凝……噗!”箭从脖颈间穿过的时候,他终于看到那个火红色的身影,在火光中朝他奔来,脸上带着只有亲人才有的关怀,他睁着眼,贪恋着看着,直到连晕眩,都从眼前彻底涣散。
“三叔——”
那人倒下的一刻,上官凝蓦地定住,侧头,惊愕地看着李攸烨手中空了的弓,对上她那肃杀的目光,口中猛然窜起一股腥甜,“噗——”即将倒地的娇躯被陈越扶住,这些,李攸烨不是没看到,只是她已经无暇去顾及,身子早已心慌意乱地奔向了那倒在地上的权洛颖。
入目皆是她带给她的创伤,骤然紧缩的心不知如何将那了无生机的人拾起,李攸烨彷徨地跪在她的身前,张皇地望着周围静默的人群:“太医呢?快宣太医,快啊——”
“你杀了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阴狠的怒吼,没及反应,李攸烨突然感觉心口传来剧烈的痛意,像被刀子割过,但嗓子却倾吐不出,表情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痛苦。只是那痛意却真切地嗜咬着她的心脏,痛的像死过。
“斯昊,她是皇帝,我们不能杀她,否则会改变这里的历史!”感觉那痛意蓦地一松,另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
“那历史就可以改变我们吗?她敢杀小颖,我不会放过她!”心口又恢复刀割状态,李攸烨痛苦地想嚎叫,然而就像灵魂在地狱受折磨一般,她无从解脱。
“住手!”鲁韫绮看到李攸烨越来越平静的面孔,终于忍不住抢过吕斯昊手中的激光仪,“有陈医师在,你还怕她救不回自己的女儿吗?”随后打量了一眼那激光仪,不满道:“你这样只会折磨她到死,太残忍了!”
“她射小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有多残忍?”吕斯昊咬牙切齿道。
“可是,你要知道,她射杀别人的时候都是一箭穿喉,对小颖只是射到胸口,不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