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锦心与许夫人已经落座。见他们进来,两人忙站了起来。
锦心抢先上前行礼。
敬国公夫人冷冷一扫,话也不说一句,径直在上首坐下。柳镇虽知按理该给许夫人行礼,可他正在气头上,又觉得他错娶了锦心,都是许夫人害的,实在忍不住气去见礼,便只当没瞧见,黑着脸往敬国公夫人下首一坐。
许夫人来的路上其实气焰已经消了一半。打算来了,好好奉承奉承敬国公夫人,请敬国公夫人作主,把这事解决了。
谁知见自己来了,柳镇竟是视而不见,这样的羞辱,可真是生平少遇。哪里还忍耐得住,当下也黑了脸,眉间竖出一个川字,吊起眼角眉梢,道:“怎么?姑爷,我来了,当看不见,就不用给个交待了?亲家母,这事,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我今儿来,便是想问问,这是哪家的规矩!竟这般作践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儿媳妇!”
不想话音刚落,“呼”地一声,一只茶碗带着热气竟朝她面门直飞而来。
许夫人顿时吓得满脸苍白,动弹不得。
敬国公夫人拍案而起,怒道:“呸,你算什么东西,敢跑到我家来骂我儿子?!嫌我们家不规矩?我还没说你们呢!是谁抢了别人的功劳来骗我家镇儿!你这女儿,你只管领回去,这么个儿媳妇,我们敬国公府不要了!”
许夫人从来没见过哪家夫人会这般泼辣,早吓破了胆子,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锦心也苍白得像个雪人一般,僵在原地,好像只要稍微沾点阳光就会化掉一般。
正在这时,门外婆子来传,说翠阴竹色在门外侯着了。
敬国公夫人眼眸似箭地盯着许夫人,硬声道:“不必进来了,传我的话,从今儿起,她们两个都抬了姨娘!就住在履霜院中院的东西厢,也方便照顾镇儿。”
许夫人抖抖索索地勉强站起:“你……你……”欺人太甚四个字竟是不敢说出口来。
能怎么办呢?男女有别。真和离了,锦心就算再改嫁,也难嫁得好了。更别说嫁国公府这样的人家。
而柳镇,虽成过亲,多少人家还不是打破头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她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是半句硬话都说不出。
正想自己找个台阶走人,不想一道杏色影子朝她奔来,她见是锦心,本能地伸手去抱,不想一股力当胸推来,她一个趔趄,后腰撞到了椅扶上,不由惨叫一声。
就听锦心哭道:“母亲!我自嫁进来,婆母疼爱,夫君敬重,处处都是好的。不过是几个丫头淘气,我回家笑谈了几句,你便非要上门问个清楚,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倒叫婆母和夫君误会我!你……你叫我今后还怎么在夫家做人呀!”
许夫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敬国公府的。
回到景阳侯府便一头载倒,昏了过去。
冯妈妈本就不是个能干的,顿时急得没了主意,一边叫人去请太医,立马又叫人各处去通知。
一时古香堂里外便聚满了人。
景阳侯来了,连老太太都来了,问起原由,冯妈妈便把事情前后加油添醋地说了。尤其说到敬国公夫人朝许夫人扔茶碗,她因为就站在许夫人身后,说起来真是心有余悸,用手比划着,长脸上一张大嘴一张一合地,不停道:“好大一碗茶,还冒着白烟呢!”
景阳侯本来就严肃的脸孔,这时板得跟生铁一般。
老太太听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见太医来了,便叫上花妈妈两人回了期颐堂。
花妈妈扶她上了炕,见她脸色灰败,忙给她冲了茶,道:“这茶也见底了,回头我打发人去找茯苓,让五姑奶奶再送些来。”
老太太喝了几口暖暖的五花茶,砸砸嘴角,眼中不由慢慢流下几行老泪。
造的这个孽,她也有份。当初她明知救人的是五丫头,便不该装糊涂,就该堂堂正正把事情挑明了。敬国公府爱娶不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景阳侯府从根儿上就亏了理,在敬国公夫人面前抬不起头。
五丫头又是个真聪明伶俐的,若那柳镇真娶了去,必也会好好护着,哪里至于如此。
该低嫁的偏高嫁了,该高嫁的偏又低嫁了。
都是她当初痛爱锦心多过锦鱼,一念之差,人啊果然不能做亏心事。
花妈妈见她流泪,唬得忙找了绢子给她拭泪,道:“可是心疼四姑奶奶了?这事怕是只有侯爷去找……”
话未说完,就见老太太摇了摇头,叹息不已,半天才道:“锦心这丫头糊涂。我原当许氏还算聪明,这么些年,这贤惠的名声也守住了。哪里知道,竟也是个糊涂的。她当敬国公夫人是什么人?当年人家跟国公爷一起戍守在甘阳关,国公爷带兵追敌,城内空虚,北边的狄人带了好几万的兵围了城,守将战死,眼看就要破城,她身怀六甲,却披挂上阵,亲自出来督战,竟是把那城给守住了!若不是那一声胜仗……当今还未必能坐上这把龙椅呢!所以柳镇才叫一个镇字,镇守的镇。”
这些陈年旧事,花妈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