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目光眸色便一层层地深下来,仿佛云影一层层投在湖水波心。
细腰被紧紧地握住了, 耳边响起江凌微微沙哑紧绷的声音:“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拧住了跳动的心, 有些痛, 有些胀, 有些欢喜,有些酸楚。
若是江凌对她也像她爹对她娘那般无情,她自然是会早早离开的。
她想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嗓子却被哽住,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软软地把头埋进江凌的胸口, 听着他怦怦跳动的心。
颠簸的马车里,只有丝绸发出嘶嘶摩擦的声音。
却说那一头,重阳节这日, 敬国公夫人吃过午饭睡了午觉,便把柳镇叫到了她日常起居的微君堂。
柳镇进来,行了礼笑道:“母亲唤我何事?我难得自在一日。”
敬国公夫人见儿子心情不错, 不由有些烦闷。
本来以为娶了个贤惠的好媳妇, 结果是个小气巴拉的醋坛子。又不是真要抬了谁做妾, 不过是镇儿叫那几个丫头贴身伺候惯了, 用不顺手锦心自己陪嫁来的人, 便不肯放了那几个, 这也要吵吵闹闹?
今儿又闹着要回去看景阳侯府的老太太, 她也不好拦着。以锦心的个性,多半怕是去告状的吧?
她虽不怕景阳侯府, 可是两人还在新婚燕尔,这事传出去, 到底也不那么体面,白白坏了镇儿的清名,何况,到底是亲家,这点脸面还是要给景阳侯府的。
勉强压住心头烦躁,她叫柳镇坐下,劝道:“那几个我瞧着也是好的,不过如今你是成了亲的人了,最是忌讳内宅不宁。我看她也是太着紧你,才会这般介意。你便让她这一次,把那几个交给我来替你打发了,保证都给她们找个好去处就是,也不枉她们忠心耿耿伺候了你一场。”
柳镇闻言,先就脸色一沉,半天微扬了下颌道:“教妇初来,教儿婴孩。她原该老老实实跟我商量。如今这样,却是不能了。”
话虽说得强硬,他心里却是憋闷悔恨得很。
锦心当初若直接告诉他说,不想留下翠阴竹色她们几个,他未必不肯听她的。
她却偏要当面装好人,背后使手段,竟然叫香绢拿了几件首饰偷偷塞到翠阴屋里,污蔑她们是贼,想叫他撵人。
翠阴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还不清楚她的为人么?再说就那几件破铜烂铁,翠阴在国公府养刁了的眼儿,哪里会看在眼里,还去偷。
这是太小看他们国公府,也把他看扁了,以为他是个糊涂虫!
当初他不过是一时大意,哪里想到景阳侯府还有个从小养在府外的五姑娘,这才张冠李戴地错以为是锦心。
后来知道锦心是冒名,他也是顾及两府的脸面,一时心软,才认了这门亲事!
莫不是锦心真当他是个好拿捏的?!竟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来骗他。
这回若不好好教训教训,还不知道她以后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
再说,他看着锦心身边的那几个丫头就烦。
翠阴她们却不同。怎么成了亲,便连个贴身伺候自己的心腹也不能有了么?那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还成哪门子的亲!
敬国公夫人被儿子直接顶回来,心里也不好受,冷笑道:“她若是直接跟你说,岂不坏了她贤惠的名声?自然是想要让那几个犯了错,才好名正言顺地赶出去。可偏偏手段又笨得叫人发笑……”
“贤惠?!哼……”柳镇冷笑不止,心里更不好受。
当初锦心贤名满京,他明知弄错了人,还瞒着母亲认了这门亲,说来也是因为上了锦心贤惠名声的当。
母子两人相对叹息,不免又数落了锦心一回。
敬国公夫人这才又劝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一码归一码,这事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你护着通房,不给她脸面。说不得别人还会说你宠妾灭妻,说咱们敬国公府没规矩。这样吧,先把她们几个送到咱们京东的那个温泉庄子上去,也吃不了什么苦头,你若是实在喜欢,等过一年半载,我再把她们赏给你。如今就先从我院子里挑两个好的去伺候你,你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我也不放心。”
柳镇虽心有不甘,可他向来事母甚孝,被母亲这样好言相劝,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敬国公夫人便打发人去叫那几个丫头过来,正等着人来,却听得外头婆子来传,说是世子夫人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景阳侯夫人。
柳镇一听,顿时满脸通红,额角青筋冒起,怒道:“说是去看老太太,原来竟是回景阳侯府搬救兵去了?!好好……我这个夫人真是贤惠得很呢!”
敬国公夫人也是大怒。她本想着今儿把那几个丫头处置了,等锦心回来,再敲打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锦心竟然这般不懂事,居然把景阳侯夫人给招了来!怎么,这是想向他们敬国公府兴师问罪不成?
当下母子同心,一脸怒容,到了争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