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荷不接她话茬,只是微笑。
月光洒下来,轻微地照亮了这一方天地。在一片柔顺的静谧下,白寄凊叮叮地打响了几次火机,冷不丁地问她:江姐,你讨厌我,对吧。
她以为江雪荷会匆匆否认,或是怎样,没想到江雪荷认真地想了想:不是讨厌。
是嫉妒。
白寄凊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勉强开口: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如果在其他情况下,她一定觉得这就是天经地义。但她现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这样含糊过去。
江雪荷侧过脸,隐隐地笑了:你觉得很惊讶吗?
她向来是个深思熟虑的人,也知道与人交往最避讳交浅言深,可今天月光这么好,还有小小的美丽烟火,让她很难讲出违心的话来。
况且她也不多说,又沉默地望向月明星稀的天空。
也不是惊讶白寄凊说,她扳过江雪荷的肩膀,咱俩说话呢,你得看着我。
江雪荷就配合地转过身来看着她。白寄凊一恍惚,感觉看到的还是那个江师姐,她们没说过一句话,相隔过最近的距离是十五米,现在江雪荷近在咫尺的站在她眼前,她却觉得这人仿佛从未改变过。
你没动过刀吧?白寄凊没头没脑地问。
没有。江雪荷挺耐心地回答,吃饭的家伙什,怎么敢动。
为了跟上现代女明星的节奏,她一个月能做两次医美,但刀子是万万不敢动的,再不好看也比做不好表情丢工作强。
怎么感觉你都没有变老。白寄凊说。
江雪荷惊讶地说:是你完全没有变化吧,一点痕迹都没有。
白寄凊很受用:嗯她又绕回到原来那个话题,你说说,为什么嫉妒我?
江雪荷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恶趣味,端正的脸上不起一点波澜:还需要说吗,感觉你心里清楚的很。
当然嫉妒我的人有很多。白寄凊一本正经,原本肃静的气氛却不由自主地滑向亲昵,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听听你的理由的。
她原本以为江雪荷要么坚持闭口不言,要么真的说出一二三四来,没想到她抿了抿唇,说道:虽然我们大学时候并不认识,可我看过你们新生入学表演,排了《思凡》那个话剧,你都还没怎么学过表演,居然已经知道该怎么演了。
那是自己第一次表演,到现在台词还记得清清楚楚:从今后,把钟楼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年少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般若波罗!时隔多年,她说起来依然语气刚烈,铿锵有力。
江雪荷向她一笑:你就记住这句台词啦?
白寄凊不以为然:我还记得好多呢,开头的昔日有个白莲僧,救母亲临地狱门,借问灵山多少路,十万八千有余零我也全记得。
江雪荷还是笑:我知道的,你肯定也付出了很多努力。
这话意蕴万千,江雪荷说出来,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这个世界是没有公平可言的,白寄凊长得够美,家境够好,就连演戏也是够有天赋,即便如此,她也是有靠自己的努力走到现在的。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好像要收工了。江雪荷望了一眼片场,人声遥遥地传过来,应该是在收拾器械。
她们不知不觉在这里待了有二十分钟,走吧。江雪荷说。
白寄凊不动,问她:那你现在还嫉妒我吗?
江雪荷没办法,只好这样陪她站着:不嫉妒了。
为什么?白寄凊追问道。
也没有为什么,离得远的时候难免嫉妒,共事了这两三个月,也就没有必要去嫉妒了。江雪荷把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实在感觉她们不该再说下去了。
怎么,难道是我让你幻灭了?白寄凊却好像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不依不饶。
不是。江雪荷说,这都不是一回事。是因为和你共事之后,觉得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所以才没必要嫉妒。
白寄凊眨了眨眼,乌黑的睫毛在月光下大大的一忽闪: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把我当朋友了。
那是自然。江雪荷看了一眼片场的方向,迫切希望郑滢来拯救自己,虽然但是,朋友之间不也存在嫉妒吗?真正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你很好,很优秀。
白寄凊舔了舔嘴唇,心里说不出的甜蜜:你现在是这样看我的?
江雪荷点了点头。
她是觉得白寄凊人其实还不错性格有点小缺陷是另一码事。
白寄凊!江雪荷!赵霜浓操着扩音器喊,你俩跑哪去了!
江雪荷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就要往回走,白寄凊把她给拉住了,她怀里还有一小把仙女棒:放完再走吧,要不然没机会了。
说着,她就要用火机全部点燃。
江雪荷忙拿过来一半:这样不安全,分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