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敬见他心心念念的梦中人不仅一句不搭理,还直接扭了头,不由有些恼怒。按他平日里的性子,这会儿已经该感觉有些不对了。可今天不知怎的,他自诩运筹帷幄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带走她。
他勉强撑出一个笑,“这些修士当真厉害啊。只是却半点都不体恤我们凡人。”
闻世芳心中一动,回头问道:“怎么?”
秦敬一喜,看着眼前如玉的肌肤,深吸一口气,“这些个修士明明身怀伟力,一击便敌数万精兵,瘟疫里随便舍点什么东西更是能活人千万,却小气得很,半点都不往外泄露,都是此间生灵,为何如此?凡人虽小,却也明白仁义礼智信的道理,但放到修士这里,却好似半点不讲了似的!”
他越讲越激动,那些酝酿许久的牢骚和指责一并脱口而出。说完这些,他愣了好一会儿,被湖风一吹,发热的脑袋终于降了些温度,觉得自己约莫是被什么修士下咒捉弄了,要不然怎么无端向一个根本不知底细的人说起这种事,但事已至此,他只能低声勉强道:“这些话我就随便说说,你若不喜,也别说给那些修士听。”
晚了。
那边几个应该是听了个一字不拉。
闻世芳细细打量着他,心道:不出意外的话,他父亲就是先前流浪在外的秦苍。那些话似是意有所指,只是她不清楚川北局势,猜不出他究竟在指什么。修士甚少干涉川北一是因为川北皇族向来不喜欢修士,二来就是因果。天道制衡,那些不能修练的凡人比修士牵连着更多的因果,一招不慎便是道途尽毁。自从三百年前普照大师插手皇族之事,步步干涉,竟是再无法脱身,最终招来九重天雷,神魂俱灭后,便再无修士敢如此行事。
她忽然心神一凛。那杨家呢?为何能把持川北皇室数百年而不损修行?
当一件事长久被视作理所当然时,人们便不会再费力思考背后缘由,即使那并不合理。那些修界被视作常态的东西骤然变得诡异起来。
或者说,普照大师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闻世芳一番思量,秦敬已经觉得不耐烦,另一边,长月湖上的剑鸣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春风吹过湖面,日头大好,鱼跃金波,莲舟微动。
世人总觉得,那些巨变该有个惊天动地的开头,正如美人名将都该有惊心动魄的一生一样,但某些时候,那些对后世发生重大影响的瞬间,只是漫漫时光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刹那。
说到底,单纯的时间只是时间,毫无意义。
只有某些身处其中之人才会赋予那一刻意义。
那一刹那,来中陆城长见识的川北二皇子将走到他寿命的终点,天心剑主收剑立于湖上,对面的无以候一脸兴奋,不远处的倪蔚还保持着一言难尽的表情,而杏花洲的另一端,枯瘦的老人盯着眼前不存在的人影,双目陡然血红。
昔日的一点一滴如五光十色的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回闪,每一句消散在过去的话语都像是突然之间活了过来,疯狂地在他耳边响起,纷乱嘈杂如万千人在场。
“师傅,你看我这招使得好么?”
“师傅,你当真不会抛下我么?”
“师傅,师傅……”
“明州……你要杀我!?”
……
终于,他不堪忍受,双目淌下两行血泪,长啸声伴随着三圣剑出鞘的清响,厚重的剑气贯彻长空。
“池既明!”
下一刻,倪霁突然寒毛倒竖,若有所感地扭头望向游廊,天心剑被下意识召出。
双目赤红的长洲剑仙已经到了闻世芳面前,或者说,是秦敬身后,三圣剑毫无阻碍地穿过二皇子的胸膛,剑锋直指青衣人。
二皇子的不耐凝固在脸上,惊愕和恐惧还未来得及出现,身体便已被剑气绞得粉碎。
青衣人急步向后掠去,手上只拽到了秦敬的一串手串。
怎么会!
长洲剑仙……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枯瘦得似乎只是骨头架子的老人。
长洲剑仙走火入魔了!?
还不及多想,闻世芳一侧身,避开了浩荡剑光,漆黑的不惊枝猛地擦上三圣剑,发出酸牙的“吱呀”一声。
倪蔚猛然起身,骇然地望着瞬息而至的长洲剑仙。
她虽然没见过长洲剑仙,但当世能有如此剑光之人只有他了!
“走!”
她一把抓住若有所思的南一梦,踹了一脚呆滞的钱小寒,飞速离去。
元君一战,可不伤草木,亦可劈山断河,瞧长洲剑仙这气势,定然是后一种了!
【??作者有话说】
:曹植《洛神赋》
127 ? 落花诗会(十)
◎牛头鬼面◎
长洲剑仙本是世间顶级剑修,剑修又比寻常修士狠上三分,平时已是难缠,更别提疯魔的长洲剑仙了。
招招狠辣,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