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舟赶紧拉着苏唱闪到墙后面,躲一把。
苏唱没看清,不明所以地探出身子想看看,手腕被于舟一把捉住,扯回来:“哎呀你干嘛。”
小小声的,像做贼。
苏唱任由她拉着,立在于舟对面,问她:“怎么了?她们在做什么?”
于舟放开苏唱,靠着墙壁,双手也按在自己腿旁的瓷砖上,望着她用口型说:“接吻。”
苏唱笑了,是那种撩水似的松松垮垮地笑了,然后她又偏了偏头,有点好奇:“我看看。”
这死孩子,于舟心里打她的小人,人家在接吻,她闲闲地说我看看,跟要去当评委似的。
于舟又一次发现,以优雅为底色的苏唱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坏一点。
气息停住了,对面应该又察觉到了什么,于舟一把把苏唱拽回来,很着急:“你看什么啊你看?小心人打你。”
“打我?”苏唱一愣,轻声反问。
看她的表情,好像从来没想过会有人打她这件事。
“是啊,反正你别看。”于舟两手握着她的手腕,摇了摇。
像管制着一位不安分的逃犯。
“逃犯”没有抵抗的心思,只不动声色地任由于舟晃她手腕,轻轻地笑:“那我看哪?”
这句话太像密室里那一句了,尤其是两人隔得同样近,于舟呼吸一乱,对上苏唱的眼神,停顿两三秒,鬼使神差地轻声说:“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同样想到了密室,苏唱眼波颤了,垂下眼帘,意味不明地望着于舟。
于舟把她的手放开,自己的手心又反手按回墙上,手指曲起来,再放平,再曲起来。
她的脸又红了,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热,但她别过脸没看苏唱,盯着苏唱有点空的靴管儿。
苏唱发现于舟在看她的腿,但她没有挪步子,她能看见于舟脸颊上的绒毛,随着呼吸若隐若现。
她忽然在想,其实她可以靠近于舟的。
在白衬衣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
再近一点,她也许就能闻到于舟沐浴露的香气,或许还能听到于舟的心跳声。
以及……自己的。
但她没有,因为于舟的呼吸声已经足够大了。
因此,过了一会儿,苏唱也垂下眼,舌尖轻轻一抵,说:“哦。”
于舟虚了虚眼神。
她有点不开心,因为她发现自己读不懂苏唱了。昨天苏唱说,对这个没兴趣,今天却说,想看看。
那么于舟这么爱琢磨的人,就会想,苏唱说的对“这个”没兴趣,并不是指欲望,也许,只是对小云朵的方式,没兴趣。
又或者,苏唱确实没有兴趣,但她故意说要看,只是想于舟拉住她,只是想看于舟慌,只是想,逗她。
不过于舟什么也没说,因为她有点醉了,这酒的后劲儿原来这么大,像和苏唱这段不平凡的友谊,刚开始很好入口,很甜,喝到喉咙里被冰得直冲脑门,最后是晕,无法思考的晕。
酒吧之所以叫酒吧,其中的奥妙要染过酒才知道。比如于舟此刻看苏唱,就是被模糊的光线从阴影里捞出来的,她的眉她的眼她比往常更清晰,但她的呼吸和话语像被延迟了,就那种,电视转播信号延迟的延迟。
于舟能看到苏唱微张嘴唇,先是把气息叹出来,然后闭上,这时带着混响的声音才延迟地轻传入耳:“回去吧。”
于舟重重点头。
回去叫了代驾,俩人坐在后排,一人靠着一边窗户,谁都没有说话。
苏唱支着头,也有一点难受,耷拉着眼皮看于舟。她在对着车窗哈气,白雾里伸出食指无章法地描两下,再哈气,盖住,最后难耐地闭上眼,头一搭一搭地睡过去了。
于舟的酒品很好,不吵也不闹,就乖乖地睡着。
苏唱将她抱下车,扶着进了屋。
看着骨架子很轻的一个姑娘,喝醉了像灌了铅,苏唱很费劲才将她搬到卧室躺好,脱掉鞋袜,然后苏唱去洗手间简单整理了一下,拆开卸妆湿巾,坐到床边给于舟洗脸。
她没有化妆,但酒吧的空气很黏糊,湿巾细细一擦,就有一层脏脏的黑影,苏唱看一眼,挑眉,扔进垃圾桶,又拆开一张,擦另一边脸。
很奇妙,像在擦捡回来的小猫小狗,看上去白白净净的,一擦一身泥。
而于舟比小猫小狗要乖得多,她静静地呼吸着,鬓发被打湿,也没有抵触地伸手薅一把。
她是全天下最乖的小猫,偶尔龇牙咧嘴,但永远不会咬人。
擦过脸和手,苏唱看一眼于舟的脚,按理应该清洁,但实在有点下不去手,毕竟从没做过这样的事。转念想想于舟蹲着给她清理血渍的样子,又有些迟疑。
她决定折中,轻轻地擦了擦于舟的脚腕,她痒得稍稍把腿缩起来,苏唱笑了笑,扔掉湿纸巾,另拆一张擦手。
简单照料完,苏唱有点累了,深呼一口气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