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吵吵嚷嚷,来年站在人群最后方,别在几人中间,从人头攒动的缝隙里看徐思叙。几天前才见过的人回到她的主场后,整个人明显散发着一股胜券在握的自信,已过而立之年的人仍然对这个世界抱有野心,好像什么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势在必得,的的确确不再是港城跨年夜失神僵硬的那个女人了。
相比来说,来年更欣赏这样的她。
身后有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石之妍掀开门后笑着向她打招呼:“年年。”不轻不重的声音,适时招来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来年闻声抬手朝她示意,再回头后徐思叙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
她的表情带着惊讶,偏头的动作因为幅度太大导致有一部分口红涂到了外面,在打光板照射下成为模模糊糊一团,负责化妆的女孩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化妆棉。来年注意到徐思叙手里的笔也停了下来,她的动作有站起来的趋势。
这样的场景在电影里该是慢镜头各角度回放许多许多遍的,仿佛缠绵多年的爱恨情仇在这一个对视间便可以诉说完全。可来年只是客气地弯唇,她冲远处的人微微点头后便挪开了目光,转首跟石之妍讲话。
徐思叙在心里感叹,对面人好像是真的放下了,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被她有效读取的表情。
擦出她唇部的口红不算少,要用卸妆水的话后续步骤则会太麻烦,化妆师在这嘈杂的环境里踮脚望了眼徐思叙手边的水杯,发现里面是咖啡后抬高了声音向周围人求助。
来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举起左手应了声“我有”,然后慌忙从自己的挎包里掏纯水湿巾。
化妆师妹妹以为她是余又的工作人员,急急忙忙小跑过来让她去帮忙擦一下徐总嘴边的多余的口红,她带着空掉的矿泉水瓶去卫生间接点清水。
来年正要开口否决,或者交换工作她去接水,只是远处的人已经打开手机相机打算自己上手了。
石之妍推一推她,笑得狡黠:“去吧,帮我们化妆师一个忙呗,请你吃饭哦。”
来年想说这不是帮不帮忙的事情,下一瞬就半推半就地走了过去。她对这个会议厅的动线不太熟悉,又因为拍摄地面上堆了许多杂物,八米多的短路她走得磕绊,像是鞋子不合脚。
她们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近过了,这八年来两人有意无意维持着的无论是客观距离还是社交距离都被这场讨巧的乌龙打破。来年指尖用力,湿巾上的水渍溢出,这让她想起一个秋末,她在一部车子里擦颈侧的吻痕,一搓一摸也是浅红。
徐思叙的呼吸打在她脸上,来年足以看到她眼角的细纹,下一秒这人不知天高地厚地再凑近一寸,一板一眼地用气声说来小姐,你力道有点轻。
来年表情无辜又强作镇定,她自如地伸手托住面前人的下巴,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没人来救救她,再继续下去她的脸就要比膏体口红还要红了。
化妆师端着装着几毫米高的水的玻璃杯走过来,许是今天工作氛围还算轻松,她居然与一个陌生人开起了玩笑:“小姐你还挺大胆,自己老板直接上手,我以为你只是会把湿巾递给徐总。”
来年很介意出丑,所以她维持表面的云淡风轻,稳稳端住自己的腔调,一边把一整包湿巾纸放上桌面,一边若无其事地回:“哦,她不是我老板。”
采访的后半场进行地很顺利,徐思叙这方提早打过招呼说自己讨厌一些冠冕堂皇的问题,而记者与言之有物的人交流起来也毫不费时费力。来年听不懂太过专业的词汇,也为了控制自己一直盯着徐思叙看的欲望,索性和石之妍去了外面,蹭余又的茶水间喝下午茶。
“这次打算在西城待多久?”
“不出意外是最后一次来了,打算待到旧历年前吧,把大学时没去过的大小景点都逛一逛。”
“那后面怎么安排呢?是就业还是进站在高校或者研究所任职?”
来年并不避讳向老同学讲起自己的打算:“我三月份毕业,从去年末就在关注一些单位,有个报社在招编务秘书,但因为不太喜欢写公文,所以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试试,而且我爸妈更希望我进站然后留校。”
“都在苏城?”
来年摇摇头:“南城。”
石之妍若有所思地点头,正巧旁边的手机亮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后将手扶上旁边人的肘部,只轻轻托着,说:“走吧,回会议室,枯燥的环节结束了,还有几个私人问题会问,我对徐思叙的私人生活有很强的探求欲。”
来年掩不住眉眼间的笑意,推辞道:“你去吧,我去趟卫生间。”
旁边人挑眉,略有遗憾地问道:“真的不去呀?”
她摇摇头,温柔拒绝。
十五分钟后,估摸着会议室那边已经结束,来年从茶水间出来,准备去给石之妍打个招呼便离开。
谁知道刚推开玻璃门,就听到记者问了一句:“外界评价徐总一生都在金字塔顶尖行走,真是令人羡慕,我想问问您前半生是否有遗憾?或者说有没有很难以释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