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谷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感慨:“你嘴巴还是那么挑。”
郦安筠猛地转头,正好风吹来,卷发裹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扫过虞谷的脸,女人下意识地抓了抓,郦安筠迅速把头发扯回来,“怎么又是我嘴巴挑。”
“太多人了,没什么胃口。”
虞谷哦了一声,她低下头,手撑在凳子两侧,手背的青筋也很明显。虞谷从小到大都是骨头架子,郦安筠天生胖手,最嫉妒别人纤细修长的手,偶尔和虞谷一起写作业还要嫉妒地用笔帽戳几下。
大概是她的失落太明显了,郦安筠补了一句:“真的。”
这个时候柯渺逃出来,喊了声郦安筠的名字,看见了坐在她身边的虞谷,嗨了一声。
她就算是坐虞谷的车来的和对方也没什么话聊,这个时候难免没话找话,又想起刚才田兰月说的两人算发小,正打算问你们真的不加微信的时候,郦安筠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先回去。”
柯渺看向虞谷,对方抬眼,“走了?”
郦安筠嗯了一声,“你呢?”
女人的头发不算很长,随意地扎在脑后,这个时候有种下班后的闲适,看了眼手机说:“等会去接侄女兴趣班放学,你想邀请我吃晚饭?”
她挺主动的,柯渺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逡巡,但郦安筠已经拒绝了,“我晚上还有事。”
“柯渺走吧。”
她脚步比声音还快,虞谷点头,“再见。”
郦安筠没回头,反而是柯渺转头,午后的日光很温暖,洒在穿着藏青色t恤的女人身上。
虞谷在柯渺和其他同学眼里有点酷,也不是不合群,总是有种很难亲近的感觉。
但是她仍然在看郦安筠,和柯渺目光接触后平和地笑了笑。
坐上车后柯渺把自己的包放在膝盖上,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给郦安筠,“扫吧。”
郦安筠目光落在手帕纸上写的「虞家厨房·承接各大酒席」,皱着眉问:“干嘛?”
柯渺也不是傻子,也不是没同性恋的朋友,给了郦安筠一肘子,“别演了,你俩谈过吧?”
郦安筠说不出话。
柯渺还在乐颠颠地推测:“是不是谈崩了才这么一刀两断?没事,我懂,但也没必要这么……”
汽车发动,郦安筠嗤了一声:“没谈过。”
“也没恋过。”
“更没一刀两断过。”
第四盏灯
郦安筠走后,虞谷在原地晒了会太阳,她干这行也很多年了,光做饭都需要很多精力,洗碗打扫这些都是请的流水帮工,也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她的狗仍然趴在她脚下,连路过的小孩拿瓜子砸它也无动于衷。
反而是有几个小孩准头不好,瓜子砸到了闭目养神的女人身上,等女人微微睁开眼,一群小孩都跑了。
路对面洗碗的阿姨冲虞谷说:“现在的小孩真是的。”
席已经散了,陆续有人从礼堂里收拾剩菜剩饭,村里的猫猫狗狗绕着这几大桶晃悠,也有还在唠嗑的寿宴家属打算去打牌。
这是一年天气最好的时候,适合游山玩水也适合浪费时间,虞谷脑子里还是郦安筠的脸,没接话。她妈赵金凤收拾完虞谷的厨房用刀,笑着说:“这些长毛的东西更喜欢她。”
说的就是没事还喜欢往虞谷脚边蹭的小猫小狗。
洗碗阿姨:“她那么多好吃的,不跟她跟谁啊。”
坐在一起洗碗的阿姨有两个,笑得特别大声,虞谷这种生意覆盖县城不少村子,人都是本村找的。
这个地方的生意虞谷做过不止一次,这些阿姨也都清楚她的脾气。虞老板还算大方,给的日结工钱比其他人多一点,也不会挑三拣四,但要偷懒也很难,她的某些要求甚至过分严苛,仿佛做的不是乡村的流水席而是高级酒店的迎宾宴。
赵金凤也无所谓虞谷瘫在对面长凳上,家里现在都是虞谷撑着,她恨不得帮小女儿分担一点。
今天早上虞谷送小侄女去上补习班,下午还要去接人,赵金凤问:“小杞几点下课啊?”
虞谷半夜起床备菜,又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买菜去,一般人干这行按理说已经习惯觉少,偏偏她从小到大都很爱睡觉,而且入睡极快,也没几分钟,好像快睡着了。
赵金凤喊了她一声,虞谷眯了眯眼,“五点。”
这个时候有人从另外一条小巷走出来,都是一群大声说话的中年人,也是刚才寿宴上的宾客。
田兰月开席前和赵金凤聊过,现在又和她打了声招呼,“晚上不用继续了吧?”
家里的小孩一块长大的,按理说田兰月和赵金凤关系应该不错,实际上两个人差了不少岁数,也聊不来。
虞谷还有一个大她不少的姐姐,田兰月结婚又不算很早,顶多是因为长辈才有来往。比起郦安筠眼睛长在头顶上,田兰月是真正的嘴甜,虞谷小时候也没少收到田兰月送来的没见过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