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语从高处往下传递:“真有人敢来?我当刑妖司的弟子都已死绝了。”
倾风放慢了步伐,摘下肩头悬挂着的长串妖丹,一把捏碎,手中继焰直指地面,踩着宽敞的石阶一级级向上。
上方的妖将看着她虚浮的脚步,生怕她中途自己摔滚下去,甚至不屑于出手,抱着胸哄笑道:“还是个站都站不稳的小姑娘。那帮长胡子的糟老头儿怎好意装缩头王八躲在你身后?”
“你来这里找爷爷们是想做什么?归顺我妖族吗?早了些,还不到这章程。”
“喂,黄毛丫头,见你尚有两分血性,允你报上名来!届时给你留个全尸!”
妖力在倾风手中缓缓凝结,随着她走动,在她身后拖出一条迤逦的光道。
她低垂着头,艰难地往上攀爬,仿佛是棵一推就倒的无根之木。
待她靠近,众妖还是正了正神色。一妖将主动扛着宽刀上前阻拦。
青年张开嘴,脸上的嘲弄之意尚且正浓,瞳孔中倒映着的身影竟如鬼魅般消失了,眼珠稍稍挪转,还未重新寻到人,脖颈上先是一凉,再是一热,脑袋便歪歪扭扭地朝边上翻去了。
他没有转头,不过眨了下眼,却看见了本该站在身后的同伴,以及众人那唇角上翘、眼神惊骇,极不搭调的滑稽表情。
有血喷洒到他的脸上,鲜红的颜色蒙住了他的视野。不曾感受到温热,早已先被雨水冲凉。
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两圈,眼中光芒寂灭之时,青年才意识到,自己已是死了。
瞬息之间,妖将殒命。
剩余百来人勃然变色,仓皇间有人嘶吼出声:
“退——!”
石阶上血液飙溅,不过是眨眼片刻,又被从峰顶流下的雨水洗刷干净。
倾风的剑刃上仍带着一串血珠,此刻她身上的妖力比之上首大妖还要磅礴,脚下一蹬,身形再次拔起,如猛虎啖羊羔,汹汹而去。
林花凋谢,满地落红,浓云细雨,风盈满楼。
她暴烈的杀意,竟在此时此刻,压过了百人之势。
那夺命之剑,裹着刺目的红光,排山倒海地掀去。
剑出山河
(只有满嘴的荒唐,跟一身私利的怨恨)
“锵”的一声, 覆在剑刃上的水珠被剑气击碎,成了一片银白色的细潮。远远看去,犹如被炙灼的剑意蒸腾出的水气。
长剑大开大合地上挑斜劈, 将坚硬的石阶破开条一指宽的裂缝。倾风握剑的虎口处被反震到血肉模糊,身上也裂出多道伤痕。
雨水中的暗红已分不清都是谁的血,倾风逆行而上,只觉满目都是魑魅魍魉,恨不能杀而后快。
倾风满腔悲怆,遍体发冷, 在这冰窖般的山道上搏杀时,耳边听见一道肖似虚妄的声音:“尔等区区人族,缘何敢染指我妖族的权柄?”
禄折冲站在长阶的顶端,冷漠晦暗地朝下望来,宛如在睥睨一只盘伏的昆虫,而他手中握着根逗弄的细棍,可以撩拨,也可以碾压。
他左手食指往上轻轻一勾,地底倏然蹿出十多道锁链, 意图缠住倾风的手脚。
倾风旋身拧腰,鹘落躲闪, 手上继焰凶横截杀过去,试图将其击落, 从中分出一条生路。
剑身与链条相撞, 火星四起, 后者竟全然不受外力影响, 趋势如旧, 顺势要缠上她的手臂。
倾风立刻抽剑后退, 索性不再管那些乱舞的链条,凭借出神入化的轻功,继续朝着上首的禄折冲杀去。
后方锁链猛地拉长,倾风身上戾气愈重,那链条的威能便越发暴涨。
倾风观出其中门道,但毫无退缩之意。本就是块破碎的青瓦,分崩前能削下凶手的半条命来,为陈冀与这世道的苍凉祭酒,也算不虚此行。
只是踏上剑阁的路不知为何那么长。
她踩着血泊不住往上,不过只剩百余步,可每走一步,就有数十道寒芒交错着落下。
连此间的风雨都站在高处的那头,吹打着要将她逼退。
倾风抬首仰望,参天的山峰与翻卷的乌云宛若要倾塌而下,她手中只有孤剑一把,挽不了那天倾的颓势。
直到继焰的剑身被锁链缠住,挣脱开去,她的血勇之路也走了尽头。
她身形摇摇一晃,仅刹那的功夫,那些铁链便捆住了她的手脚、腰身、脊背,将她往地面勒紧。
倾风两手一撑,膝盖几要顶碎,才保持住了半跪在地,没被压到地上。固执地抬起头,睁着血红的眼怒视上方憧憧的黑影。
“你就是传说中的陈倾风?我倒是第一次亲眼见你。”
禄折冲的上方是自少元山透过来的霞光,那道清越的光线与此间的暝色格格不入,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烟波,叫他身形轮廓之外有层混浊的浅光,面容却昏沉模糊。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陈冀能一剑破我阵法,看来比之当年又有精进,可惜是白费功夫。人族国运折损大半,白泽修为跌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