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完,就被苗婆子瞪去一眼:“勿挑拨,大爷怎么说也是姑娘的亲兄长,没准良心发现了。”
以前俩兄妹是个什么情形,芝兰是新来的并不清楚。只知道没那么亲近,却也没想到那么疏远。她见窦姀迟迟不动,不禁问道:“这么一大箱,姑娘不打开瞧瞧吗?”
送的什么,窦姀自然也很好奇。
她手刚触到那一层木匣盖时,竟然有些紧张。咬牙打开,随着哐当一声,竟看见匣内血淋淋的,躺着一条毛茸茸的猫
那猫的眼睛是睁的,铜铃般空洞洞,像是被人刻意拉开。却没有生息,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窦姀惊恐地捂住嘴,险些叫出声,急忙将匣盖哐的合上。
三个人皆震惊地朝她看来,苗巧凤率先问道:“怎么了姑娘?”
“是死猫!”
余恐久久还在,窦姀腿已经有些软了,扶稳桌子才堪堪站住。
她急忙招呼人把木匣翻转一圈,只见那匣底赫然写道:
人做天看
现世报
下毒
他送这条猫来是什么意思?
什么现世报?这么恐怖的咒语,窦姀又恼又惶恐,当即便让人带上这份“大礼”,敲响了清风馆的门。
窦平彰人不在家,来开门的是他一个小妾,叫藤娘。
藤娘原本在屋里小憩,忽然被这哐哐哐的敲门声惊醒。
来者来势汹汹,几个丫鬟面面相觑,都不敢开门,便只能她亲自来。她探究地扫过一眼这些人,原来是大爷的妹妹呢。
只是在藤娘印象中,这位妹妹素来脾性温和,也不上门往来。今日不知怎的,竟如此急恼,连门都敲的这样响。
于是她先说了大爷不在,又问窦姀:“姑娘您这是?”
藤娘是个细皮白肉的丰腴美人,窦平彰自弱冠之年起,就只纳过这一房小妾。房里没有正头娘子,他的许多事都是藤娘给打理的。
窦姀寻思,或许这事藤娘也知晓一二,便招呼苗婆子和芝兰,把装猫的木匣丢到清风馆前,质问道:“他这是何意?弄死了一只猫送来我这,不离开窦府就要咒我么?”
藤娘听完俯身,小心地将木匣打开。瞧见里头那只雪白、毛茸茸的死猫后,不禁脸色一变,竟是这只!
窦姀注视着藤娘的神色:“你知道它?”
藤娘似也被血淋淋的场面吓到了。
她点点头,脸有些白,胆战心惊地说:“这猫是大爷养的。昨儿个夜里庖房送来翡翠虾羹,大爷没胃口,叫下人弄给他的爱猫吃。谁知这猫吃完便吐血,被毒死了。大爷还发了火,明明叫下人拖去埋了,但是奴也不知,怎么又到了姑娘这儿。”
窦姀一听便了然,不免冷笑。
若藤娘所说为真,那么窦平彰便是认为,虾羹的毒是她下的?
当然,藤娘所说是不是真的她也不能确定。窦姀决定,就在清风馆等窦平彰回来。
窦姀是午时来的,等到窦平彰回来时,已经两个时辰过去,接近傍晚。
他瞧着是跟别人吃酒去的,回来时袖子还沾染淡淡的酒味,颇有点闲情逸致。
看见窦姀坐屋里时,忽然眉心一皱,拉过藤娘低声问:“谁准你放她进来了?”
人就在屋里,即便声音再小,这句话也毫无意外地落进窦姀耳中。
只见她清清一瞥,指着地上的木匣道:“听闻昨夜猫吃了你的羹粥毒死的,怎么,大爷以为是我干的?”
窦平彰本也不确定那毒是不是她下的。
敌在暗,他在明,能把毒下进他饭菜之人必定不简单。于是一开始他并不准备大张旗鼓地查,只自己私下去庖房摸了趟底。
庖房的人说,他的饭菜与梨香院是同做同送,而梨香院每晚都会派人来取。
虽然这翡翠虾羹经手之人极多,可窦平彰觉得,他那妹妹的嫌疑是最大的。毕竟他厌恶她,前不久才羞辱她,逼她走。
所以为了试探,他送去那只被毒死的猫。
既然人都开门见山了,他索性也不再伪装,冷笑:“匣底的字看了吗?人做天看,现世报。姨娘怎么教养你的,你竟连手足都下得了毒手?”
手足?
窦姀还是头一次从窦平彰嘴里听到这个词。
姨娘怎么教的?姨娘一直告诉她,不管以后如何,这个家如何,她和兄长都是血亲。要她敬他、爱他。可偏偏是他逆了这条道,他看不起姨娘,也嫌弃厌恶她。
窦姀本来急恼了,竟还想力证自己清白。忽然这水给她当头一泼,又清醒了很多。
谁会给窦平彰下毒呢?
他在这家待了二十一年,难道不是平平安安长到现在?且他只是庶子,镇日跟着些世家子弟吃酒玩闹,书也不好读,难道还能碍了府里哪位的路吗?
这莫不是故意给自己下毒,栽赃陷害,想逼她走的手段?
这样一想,后者则更合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