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
她没有说好,也不曾说不好,事实上她醒来后多数时候,都算是听话的。
他第二十次将络绎不绝地前来探望的仙神拒出云渺宫那日,日可能才说一句话的陵光走出了内殿,站在他面前,同他说——
她要去苍梧渊等人。
江疑沉默了很久,劝她放下的话,在脑子里盘桓了好几日,此刻却堵在了嗓子眼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到头来发现自己能做的,竟只有站在这,陪她一起等。
“她在那坐了多久了?”东华站在这其实有一会儿了,和他一样,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就这么静静地望,望那道坐在枯树下的身影,像是化成了石。
“七日了吧。”江疑摇着头,苦笑,“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没用,嘴笨得话都不会说。”
东华叹了口气,亦是满心无奈:“你也尽力了,本以为对付无尽是最难的,谁想到……”
无相之地裂开这么大的口子,要想让那座牢狱再度紧闭,还需好些年,陵光比他想得要理智些,至少不曾想着再去打开无相之地的大门。
无论门后是什么,都不会是她要找的人。
灾厄才熄,九嶷山百年内都不可能长出任何花草生灵,世间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
他纵身飞上苍梧崖,隔着数步,望向树下的人。
风吹起她发上的红绸,天地间,说不出的清绝孤寂。
“一人等着也无聊,我来同你说说话。”
他踟蹰半响,还是走到她身旁,与她坐在了一起。
眼前的山河其实是一样的,但屈下身来看到的东西,又与站着时略有不同。
守在远处的江疑,只剩指盖儿一点,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云海聚了又散,散了再聚,她始终望着一个方向。
苍梧渊。
已经散去浓雾,千鸟飞绝的苍梧渊。
她的眼睛是红的,眼角也是,似是哭过,刚刚才狠狠地擦掉了残痕。
他一拂袖,拿出两坛子酒,其中一坛递给了她。
陵光侧目看了一眼,没有接。
东华将酒坛搁在她膝上,总觉尴尬,不太习惯地挤出一个笑来:“这是我私藏的,大概不如符惕山的梨花酿,从前你喝酒,我总劝你莫要贪杯,可你一次都没醉过……罢了,如今的世道也不太平,我养的树前些日子又死了,你就是当陪我喝上一盅吧。”
岁月滚滚何能如初
陵光垂眸看了眼,终于捧住了坛子。
苍梧渊之乱才褪去,无尽死了,魔族没有得到当初说好的那份好处,自不会善罢甘休。
虽有江疑在前头拦下了不少消息,还是有些许闲言碎语落进她耳中。
尽是些坏消息。
可惜她眼下没有这个心思过问,也不太想管那些事。
征战半生,她累了,乏了,想歇一会儿。
这几日她总是想起自己在凡间的那些年,没有苍生重担,不知天下疾苦,用不着回应任何人的期盼和祈求。
她只是云渺渺而已。
坐在白辛城的荒院中,招摇山的茅屋前,亦或是不夜天的后巷里,每日为了如何活下去而烦恼。
她记得那座小院里长着一株樱桃树,她从上头摔下来过,跌断了腿,但樱桃的滋味却是意料之外的甜。
还记得招摇山的后山,有着无数的墓,多数都在风吹日晒下,磨得看不清字迹,但其中一座坟头,一道春天,总会开出金黄的连翘花。
不夜天的后巷里,有一只大黄狗,因为她被打断了腿,后来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最后寿终正寝,死在她怀里。
还有天虞山的素鸡腿,早已烂熟于心的门规,她那些年总有人在耳旁埋怨这规矩越抄越多……
可想着想着,便会愣住。
恍然想起,自己原来不是云渺渺,这世上还没有白辛城,没有那株樱桃树,招摇山还不曾住过凡人,不夜天的大黄狗,只会遇见这世上任何一个除她以外的人。
有时不经意地回头,目光在众多仙家神族间逡巡过去,那些人的脸明明该是熟悉的,可脑子会有一瞬的糊涂,愣上许久竟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长潋和余鸢从庭院中跑过,脸仍是那张脸,剑还是那把剑,可她只觉得陌生。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片漆黑的云渺宫,再没有人满心欢喜地点起满屋的长明灯,做一桌热腾腾的饭菜,等着她进门来。
也不会有人一前一后地吵嚷着,要让她评评理。
从来只连名带姓叫她“云渺渺”的人,也似烟云散去。
这时才恍然想起,那些曾与她比肩而行的人,原来都不在了……
酒是醉人香,可惜她闻来却总是泛着说不出的苦。
“我年少那会儿……”东华顿了顿,又笑,“这话说来有些奇怪,但应当也算咱们年少时了,也曾是意气风发的。父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