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委屈过。
“我就是想再对你好一点,怎么这么难……”
抽气的声音,被火堆的哔剥声淹没了,重黎正努力地帮她擦脸。
她挫败地垂着眸,像被拔光了刺的困兽,头一回在人前显出了软弱。
“怎么那么难……”
她合上眼,额头抵着他的肩,捏紧了拳,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重黎静静地听着她抽噎的声音,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抱怨,有时怨他,有时怨天道。
最后,怨自己。
这一路跑来的震惊,错愕,都被她哭散了,他捻着袖子,一点一点给她擦眼泪。
“没事儿,桂花糕而已,咱们再做一次就好。”
他收拾了一下灶台上的东西,的确浪费了不少,但剩下的还够做一份。
他先将灶台下的火浓弱些,又给锅中添了些水,牵着她到一旁,将糯米粉和面粉倒入碗中,抬头看了眼,她眼睛还是红的,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惹得他笑出了声。
“师尊哭得还挺可爱的。”
陵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却见他递了一小碗糖水来。
“试试看?”
她犹豫片刻,接过碗,将糖水小心地倒了下去。
一次没敢倒完,分了好几回,一边倒一边警惕地看他的反应。
重黎忍着笑,将粉搓成可以松松捏成团的粘糯粒,而后罩上纱布,用擀面杖碾碎几遍,再用筛网过一回,取一些花蜜淋上去,而后让陵光上手,将其装入木屉中,轻轻地捋平,再撒上所剩无几的干桂花,放在锅上蒸。
“……之前霓旌教的还要复杂些。”她嗫喏,随即盖上了锅盖。
话虽如此,她还是一瞬不瞬地盯到了出锅。
桂花的清香与甜香混在了一起,扑面而来,她将木屉搬出来,小心地揭去,再用刀切成小块。
重黎凑过来,看着这些刚出笼的桂花糕,不由得怔住了。
“怎么了?”陵光素来对自己动过手的吃食都不大自信,今日尤其。
他默然几许,笑得有些难受。
“这桂花糕……很像那年你来魔界给我过生辰时做的那篮。”
那时他将糕点打翻在地,看了几眼,同眼下这笼,十分相似。
最简单不过的,他却没能吃到的生辰礼。
如此久远的事,陵光倒是没他记得清,想了好一会儿:“那次是镜鸾帮着我做的,我俩都不太会,弄得一团糟,勉强做了一笼。”
“毁在了我手里。”重黎想起来都恨不得抽自个儿一嘴巴子。
陵光却不觉有什么可记恨的:“实话同你说,给你送去之前,我屋里留了两块,庚辛来我屋里瞧见,差点吃昏过去。”
她好整以暇地将切好的一块塞进他嘴里,无奈地笑了笑。
“错过的,总是心心念念,更好的都看不到了。”
重黎怔愣地盯着她,眨了眨眼,咬了一口。
甘甜,软糯,终将他记忆中滚了一地的遗憾都驱散了。
茫茫雾气中,听见她说。
“我希望你开心地喜爱我,而不是总心存愧疚,我想对你好,心疼你,是我乐意的,你可以骄傲一点,昂首挺胸地,来牵我的手。”
她是笑着的,眼里仿佛映着烟火,令他挪不开眼。
他曾在她面前惭愧得无地自容,可这些惭愧在她眼里,却只是庸人自扰。
想了这么多年……他忽地地笑出了声。
陵光看着他,虽不知他笑什么,但这笑声是释然的,轻快的,少年般爽朗。
她不由得也跟着笑,拿着桂花糕,两个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双双靠着墙根坐下。
“你那日问我,可知送人紫阳花是什么意思。”重黎偏头看向她,好奇地扬了扬眉,“到底什么意思?”
陵光屈着膝,似笑非笑地望着灶台下未熄的火堆。
“紫阳花喻义忠贞不渝,上古时候,是拿来向姑娘家提亲的信物。”
“啊。”重黎尴尬地扬了扬眉,“所以我头一回见你,就把你定下了?”
陵光好笑地白了她一眼。
“拉倒吧你,我当时想的是哪来的小屁孩,如此不知羞!”
好消息和坏消息
偌大潮汐殿,从未像此刻这般鸦雀无声,周遭的气氛压得人不敢大喘气儿,饶是陵光这会儿都默默别开了脸。
庚辛小心地瞥了眼前头背着身来回踱步的东华,到底没忍住,先出了声:“东华你也别气了,一晚上工夫,有什么事今日说也是一样的嘛。”
“一晚上。”东华顿住,呵地冷笑了声,幽幽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了下头的白衣青年身上,“不说我倒忘了,我在这等了一晚上。”
庚辛自觉戳中了痛处,灿灿地闭上了嘴,朝陵光使了个眼色。
重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解释几句,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