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疑默然几许,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四灵入封天阵的后果吗?”
重黎浑身一震,抿了抿唇:“知道。”
“那你也应当知晓,这是父神的安排,你敢违逆父神,便是违逆天道。”他一字一句地告诫。
“难道神君就不想吗?”重黎盯着他的双眼,“你瞒着四灵和昆仑,私下调查封天阵,写下三本手记,不就是为了逆转这恶心的天命吗!”
在江疑吃惊的注视下,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至少比你想的多。我费尽心思回到这,不是来同故人叙旧的,师尊是个死心眼儿,接下这担子便会一力扛起,四灵是能再次镇压无尽,但也意味着无论成功与否,他们四个,谁都回不来……”
“江疑神君,听闻常羲上神曾独自撑起封天阵,与无尽斡旋,此事当真?”
江疑踟蹰半响,“……没错,那是因为上神的灵根阴阳并生,和同时汇聚五行灵气,且修为深厚,方能独力支撑法阵,这样的情况,万中无一。”
“但并非只有常羲上神一人对吗?”
江疑抿了抿唇:“虽寥若晨星,确也并非只那一个。”
“比如你吗?”重黎忽地一笑。
江疑愣地看向他,似莫大的震惊。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道荼白的身影自门外步入。
“陵光回来了。”江疑眨眼敛起异样的脸色,示意他莫要继续说下去了。
重黎领会,垂下了眸。
陵光掀帘而入,瞧见二人比肩站着,倒是怔了怔。
“酒醒了?”她看向重黎,不晓得是不是话到一半,瞧见她笑,竟觉出几分心虚来。
“……嗯,好多了,昨日不留神,喝多了,不知可有做什么让师尊丢脸的事?”
陵光沉默了片刻,就是这片刻,令他一阵忐忑。
记忆还有些断片儿,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还没出息地哭了会儿。
她多半好生嫌弃。
“没有。”陵光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你这酒量,喝了几杯就躺下了,哪有余力做让我丢脸的事?”
她看向江疑,“折丹和遗玉回九川去了,我也该回昆仑山,你近日好生休养,若有异动,传音告知我。”
江疑点了点头,重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出了门。
错愕之际,脑海中传来江疑的声音。
“今日亥时,到八隅崖等我,莫要惊动旁人。”
我并非那十全之人
重黎觉得自己像是被拖出符惕山的,扣着他腕子的那只手,未免用了太大的劲儿,捏得他都有点生疼。
说是急着回昆仑,未免也太急了些,他几乎不用过脑便笃定,他昨日喝醉之后,绝对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
“师尊……师尊!”她走得很快,可惜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才到她肩膀,须得跟在她后头跑的少年了,长腿一迈,就能拦到她前头去。
陵光猝然不妨,撞进他怀里,他想也没想,顺势一伸手,接了她个满怀。
待抱住了才想起她这会儿可不是前世,赶忙松了手,往后退了半步,去看她的额头。
“没磕疼吧师尊?”
陵光抬起眼,淡漠到有些发冷的眼神,一看他就晓得惹着她了。
“……怎么生气了?”
“没生气!”
“……”听着就怒气冲冲的,还没生气呢。
他想了想:“昨日我是有些冲动感,下回绝不喝这么多了,定会克制自己,今日我也没同江疑神君争吵,你进来之前,我二人是好好说话的……”
他思来想去,多半是昨日那酒惹的祸,他不胜酒力,也没料到那梨花酿后劲儿如此之大。
“我要是醉后胡言,师尊可别放在心上,都是瞎扯的。”
他这都喝断片儿了,属实没什么印象,只得低下头来,扯扯她的衣袖。
陵光的性子,他从前以为是冷漠,后来发现,最是容易心软,他且哄一哄,至于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后再慢慢打听也不迟。
陵光看了眼被扯动的袖子,脸色果真有所缓和。
“你以为这有用吗?”
“没用吗?”他眨了眨眼,“那不然我回去给师尊做好吃的,给师尊赔个不是?”
陵光嘴角一抽:“……你当我三岁孩子呢?”
“一日三餐加宵夜,还有点心,变着花样来。”他笑得无不温柔。
她一阵好笑:“妖怪都不见得有你这么多花头精。”
他莞尔:“师尊高兴就好啊。”
“敢情你来昆仑,就是为了让我高兴的?”她翻着白眼,唇边却是压不住的一抹笑。
“可不是嘛。”他握住她的手,眼里像是有无数烟火盛放,“我跋山涉水,不远万里,专程来搏师尊一笑,这样,师尊可开心?”
陵光一怔,旋即无奈地摇头:“油嘴滑舌,以为我吃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