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道,便是隔着重重迷雾,他也能一眼认出。
他倏地愣住了,张了张嘴,还是没在这时候喊她回来。
陵光几乎是挟持着庚辛从水榭中逃出来,一口气悬在嗓子眼里,心口剧烈起伏。
庚辛看着她,耳根竟红透了,于是不嫌事大地凑过去,幽幽低语。
“这小玄龙的腰,可真不错啊。”
陵光的拳头都扬起来了:“你知不知羞的!”
她两手一摊,面露无奈:“我哪知道他正沐浴呢,况且你我都是上神,色即是空,便是看了也能心如止水。”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陵光一眼,暗笑。
“哦,心如止水是说我,你不一定。”
陵光一眼瞪过去,刀子似的锐利。
她还在笑,当真没把方才看到的放在心上,老神在在的模样简直对不住她这张温婉秀丽的脸。
“老实说,这等绝色,你就没有怦然心动?”
陵光直想抽她,反手推了她一把:“怦什么怦,看你是闲得发慌,刚打完仗回来也不消停,回你的侧锋去,少来烦我!”
她羞愤交加地将人推出了门,庚辛一路笑个不停,似是发现了极为有趣之事,便是走,也一步三回头地朝她挤眉弄眼,气得陵光一脚踹上了门。
江疑之死
是夜深寒,灯火通明的云渺宫前,陵光倚着阑干靠了许久。
山雾渐起,在林间徐徐洇开,没一会儿,就瞧不清路了。
这雾气看得久了,她就会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些雾要是再散开些,应当能看得更清楚……
想的什么玩意!她身为上神,岂能有如此龌龊的心思!
她暗暗痛斥自己,但庚辛的话却如鲠在喉。
江疑同她说何为怦然心动的时候,她虽什么都没说,但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重黎跳下桥,去捡那枚瑶碧石时,欢喜地冲着她挥手的模样。
许是那会儿满城灯火,照得水面波光粼粼,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觉得这人是熠熠生辉的。
那双眼睛,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
的确……是绝色。
“师尊。”身后突然响起方才从她脑子里飘过去的声音,惊得她倏地跳了起来,回头干瞪着来人。
重黎也愣了愣,其实他已经在后头站了很久,见她一直没有反应,才忍不住上前喊她一声。
岂料……好像吓着她了。
“对不起,师尊,我……”他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这么一直望着她。
逆着屋中灯火,陵光看那双眼里,仿佛有细碎萤火,徐然而起,明明是宁静的,却又似是藏着无数暗涌,万念交织。
他站得有些近,似是觉察到她不自在,又无言地往后退了一步。
恰到好处的位置,近了,会让她透不过气,远了,又会觉得过于疏离了。
他站在那,等着她开口。
陵光僵在原地,错愕地盯着他。
“你……洗完了?”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哪里不对,仓促了,还唐突。
变相地认了方才进去偷看他沐浴的人是她。
“嗯。”重黎点了点头。
他换下了染血的衣裳,换了件稍薄的长衫,月白的薄纱,像雨过天晴时,乌云散去,天空的颜色。
轻盈,却不轻浮。
庄重地站在她面前,不曾越矩一步。
“后魃帝君怎么样了?”他问。
陵光说:“在东华那儿,人伤得太重,还没醒。”
他点了点头,又是无话可说,一阵尴尬的沉默。
“方才,您……”
“是庚辛说要看看你什么模样,拉着我才——”她脱口打断他。
“……哦。”他抿了抿唇,暗暗叹息。
师尊现在对他确实没什么兴趣也是应当的,霓旌说的美人计,怎么可能对师尊有用。
他垂着头,默然许久,陵光终于开口。
“你——是怎么降住后魃的?你的修为在他之上?”
重黎一愣,道:“我的修为不如后魃帝君,但……我与他有几分渊源,此次他措手不及,也是我的运气。”
怎么赢的,他自然不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否则陵光怕是会对他有所怀疑。
“你说此次天裂之事,与苍梧渊有关,又是怎么回事?”陵光又问。
“你知道苍梧渊关着谁?”
“……嗯。”他慌忙补了一句,“我是从后魃帝君口中问出来的。”
横竖人还没醒,便是醒了,一时半会儿也拆穿不了他。
陵光眉头始终紧锁,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苍梧渊的事,你莫要过问,后魃若真与此事有关,也是昆仑山的事。”
默然须臾,她转过身朝殿中走去。
跨过门槛,忽又顿住,回过头来看着他。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