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的界点,芳淮神君已经做好了全族覆灭的准备,否则不会将你也带上战场。”
余鸢脑海中陡然浮现出那一日,芳淮牵着她走出遥泽时的眼神。
那是赴死的眼神,他就没想活着回来。
可他依然紧紧攥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战场。
护着她?再好好想想。
那是护着她吗?
只是让她活久一点罢了……
“我与陵光封印完混沌,已是精疲力竭,即便她是战神,这么损耗灵力,也几乎站不住了,她可以立刻回昆仑疗伤,但她还是孤身去了搏兽之丘。”
“不可能……”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同你说的,但以她的性子,多半是不会让旁人看到一丝一毫虚弱的,她带你回来,将你安顿好之后,因灵力耗竭,昏睡了足有十日,修为折损了近一成。”
“不,不是……”
余鸢合上眼就能想起当年,白衣翩飞的陵光踏过万千尸骨走到她面前,一双淡看世间的眼里,映出狼狈不堪的她。
万籁俱寂,星河滚烫。
那一瞬,她曾以为自己遇到了黑暗中的一捧天光。
“她看起来那么好……”
全然不像灵力耗竭的样子。
“她在旁人眼中,从来都是毫无瑕疵的,你有数过从赤水之岸到昆仑主峰,要走多少石阶吗?”
除去那些崎岖的小道,蜿蜒的山脊,你知道有多远吗?
“三万又九十九级。”
说到这,陆君陈忽地冷笑了声。
“你自己没走过吧?主峰的灵气极盛,若自身修为不足,又或是灵力低微,连驾云御剑都不可能。”
他眼底根本没有笑意,冷漠地望着他。
这些事他本不想重提,可她今日偏偏问了,他就让她一字一句听个清楚。
“三万又九十九级石阶,是她抱着你走上来的,一步一步,走上来的。你可见她喊过一声疼?可听她怨过一句?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她留你在云渺宫,给你疗伤,让你自己选要学什么,长潋和重黎都没有的东西,你有。可你说她无情,她欺骗你,她骗你什么?骗你她身负重伤还在你面前装出一副自若的样子吗!”
“你胡说!——”余鸢怒极,冲过去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将人推在地上,死死抵住,惊得一旁楚长曦立即拔剑相向。
“妖女松手!”
陆君陈淡然地看着这张因震惊而极近扭曲的脸,抬手挡下了那一剑,示意楚长曦不要出手。
他的睫毛徐徐地颤动着,掀起眼来看她。
“昆仑七千年,余鸢你告诉我,你是拿什么来回报她的?重黎是因为玄龙族和苍梧渊的误会与她纠葛了这么久,可你呢?”
“你怎么有脸去恨她——”
余鸢像是被比九天玄火还烈的火焰猝然烫着了,被楚长曦掀退了数步。
“没事吧?”他将陆君陈从地上拉起来,戒备地盯住了余鸢。
她握着那枚玉珠,从紧攥到缓缓松开。
慢得像是将那七千年的光阴在脑子里细细走了一遍。
她忽地惨笑起来,将玉珠随手抛出去。
楚长曦急急上前两步,将其接住。
“没什么要说的了?”陆君陈问。
她摇了摇头,却又在他们转身之时喊住。
“东华上神,我有一事相问。”她平静地抬起眼,“若父神在世,再创生灵,我的族人还能回来吗?”
陆君陈有些许的迟疑,终还是答复了她。
“蛮蛮一族元神散尽,即便父神慈悲,也无法将全然消失的生灵唤回,能做的,只是重新做出一模一样的新生灵,给予从前的记忆,但过去的人,永不可能回来。”
听完这句话,她眼底最后一丝波澜散尽,如死水般枯然无味。
“……我知道了。”
她转过身,沿着狭隘荒芜的山道往前走,恍惚间,眼前好像再度浮现出昆仑的长阶。
皓雪满山,青松折腰。
曾观星河如炼,明月高悬。
她踏过万年的岁月洪流,每日与怨恨撕磨,倏忽回首,却发现自己好像哪里都回不去了。
朝云城泰和殿中,陵光将接下来的部署告知在座所有人,长潋神色凝重地听着,时而抬头看向对面的重黎。
他比他想象中要安静,方才师尊问起,他也将魔族的兵马部署交代了一番。
他想不通陵光昨日同他说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他好歹没有当场胡闹。
“无尽已能操纵怨灵,定不会就此罢休,待东华上神带回玄武,必勃然大怒,这一战会十分惨烈。”重黎道。
陵光点点头:“的确如此,封天阵必须在他攻破朝云城之前将他困住,此战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将无尽引到嶓冢山,他一旦步入封天阵,我与东华便会启动阵法,将其困在其中,届时整座山都会被关在阵中,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