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陈稍稍放缓了些,依旧目不斜视。
“师父还是唤我名字吧。”
他的声音比从前听来沉稳了些,但并无盛气凌人之感。
“我如今是肉身凡胎,只是恢复了记忆,法力和修为并未回来,已不再是上神,您教导我武艺和处世之道,代替我生身父母将我养大,我应当尊您一声师长。”
楚长曦一愣,到底有些尴尬:“知晓你原是四灵之一后,我这个做师父的,只觉惭愧,这些年应当再多教你一些,也不至于让你被掳走八年,坏了根基,更不会如今……”
陆君陈摇了摇头:“命数如此,我和陵光都是心甘情愿的,能在轮回中走一遭,知晓世间冷暖,是我作为上神时不曾得到过的,我已命不久矣,你们不必觉得内疚,若觉亏欠,往后便好好地活,把从前的遗憾都补全,如此,我与陵光在封天阵中,才不是荒废光阴。”
说话间,已到九嶷山地界。
二人收起佩剑,停在山脚。
再往前走,势必遇上妖兽,要在无尽眼皮子底下找到那枚玉珠绝非易事,看着一片瘴气的山谷,楚长曦才觉他是对的。
这种地方,多带一个人来都是一分风险。
“一会儿入山,莫要离我太远,泰逢的剑气能压制一部分妖物,若遇上修为深厚的,切记避开。”陆君陈低声叮嘱。
楚长曦会意地点了点头,凝息静神,正欲踏入九嶷山,一道紫影倏忽从石后步出。
“穷奇和混沌就守在谷口,我劝你们别自寻死路。”
余鸢的出现在二人意料之外,下意识地退后半步,戒备地握紧了腰间长剑。
“别急着动手。”余鸢瞥了二人一眼,神色淡漠,“我不是来同你们打的。”
她右手一转,掌心赫然一枚白玉珠,珠中一抹玄光流转,正是失去意识的执明。
“你们是来找这个的吧?”
楚长曦吃了一惊,与她交手数次,自是不敢相信的,立刻便要拔剑去抢,却被陆君陈拦住。
“你这是何意?”
余鸢低笑了声:“能有何意?你们想要,我替你们拿来,不是省了你们的麻烦?”
陆君陈蹙眉:“是无尽让你这么做的?”
换来她一声冷笑,“他若是知道,怕是要活劈了我……”
“既然如此,你此举又图什么?”
余鸢默然,把玩着手中玉珠,半响,抬起头来冲他勾了勾嘴角:“图本姑娘高兴。”
楚长曦怒道:“莫听这妖女胡言,死在她手里的仙门同道不计其数,前些日子那些妖兽也是受她驱策,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她今日之举定有他意,说不定又是一场阴谋!”
听完这番话后,余鸢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笑道最后,似有些抽搐,竟是双眼都红了一圈。
“别笑了。”陆君陈收紧了拳,告诫她,“你助纣为虐,更以芳淮神君遗物,庇护邪魔,你的父族若泉下有知,岂能瞑目!”
余鸢歪了歪头,将笑未笑地望着他。
“我的父族……你还记得他们吗?东华上神,你换了副模样,我瞧着好生不习惯,曾有传言,我父君母后前往昆仑,最后一个见到的就是你,想要这枚玉珠,那你就同我说说,他们到底欠了昆仑什么?”
“上神!……”楚长曦怕他再听这妖女谗言,会误了大事,嶓冢山那边可是已经开始部署了,他们须得尽快将玄武上神带回去。
陆君陈抬手拦下他,上前一步,道:“看来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蛮蛮一族本是妖兽,你的祖父,也就是蛮蛮一族上一代首领,曾率部族祸乱人间,引发天下大水。”
“我与陵光当年奉父神命前往讨伐,亲眼得见民不聊生,饥寒交迫的人间地狱,黄河中飘着的兽类和人尸不计其数,较之今日惨况不遑多让。”
“父神之喻,是灭族,九天玄火降世,诛除祸患,复四海升平,但芳淮神君找到了我和陵光,愿献上部族作恶之人的头颅,以求保全无辜妇孺青壮,这其中,包括了你祖父的脑袋。”
真相
“他确实做到了,我便与陵光向父神求情,以上神的仙骨作为担保,将遥泽分与剩下的,蛮蛮一族栖居,多年之后,才有了比翼鸟的美谈。”
想起当年,他叹息连连。
“可惜父神去后,四凶作乱,六界再陷战火,对付混沌那一战前,昆仑已有殊死一搏的打算,你父君母后前来见我,愿守搏兽之丘,替昆仑争得一些时间,保全天下苍生。”
“他二人来昆仑那日,并未多言,只是将自己想做的,该做的都说清楚了,芳淮神君欠昆仑的情,那一战后便还清了,救你,是陵光的决定。”
“不可能……”余鸢脑子里嗡的一声,“她说过,她收下我,只是因为我父君母后为昆仑战死,她要还这个情……”
她说得那么决绝,怎么可能早就还清了呢?
陆君陈摇了摇头:“兽丘一战,便是蛮蛮族与昆仑两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