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好,他只怕现在的自己没法儿给她最好的,让她受委屈。
对她,他从来都不敢求得太多,哪怕最是恨她的那些年,逞得一时口舌之快,也从未真正强迫过她什么,他只是想着,靠近她,看她多笑笑。
方才让她过来抱他,也只是一时兴起的取闹。
她若不过来,他也不会生气。
至于后来那个吻,是他鬼迷心窍的放纵。
可她没有躲,她竟然没有躲。
简直是……天知道他忍住自己的欲念,要多么强的意志。
她沉默了片刻,皱了皱眉:“委屈?”
她似乎不太明白,“是我问你要不要成亲的,有什么可委屈?那些仪式不过都是些繁文缛节,要不要都无所谓的,想嫁给一个人,需要这么麻烦吗?”
她也是头一回成亲,许多事不太明白,与他成亲后好像也与从前没多大分别。
还时常让他打地铺。
这么一想,委屈的好像是他来着。
她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愧疚和同情,教重黎一阵茫然。
她挨了过来,躺在他肩上看天上的星星,许是因为山高的缘故,昆仑山的星海总是比别处来的亮,尤其是这种没有浓云和山雾的晚上,星河璀璨,仿佛能压过屋中的灯火。
陵光无数次看过这样的景色,但这一次,格外好看。
她能就这样,和他看上一辈子。
“师尊累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她的声音,重黎下意识地问了句。
然而没有得到答复。
颈窝里传来的呼吸声愈发平稳均匀,她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睡得正熟。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微微侧身,小心地将人抱起来。
她比云渺渺的时候要高,但重量好像没添多少,抱在怀里依旧轻飘飘的。
他起身,她便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
重黎一愣,以为她醒了,可低头看去,怀里的人依旧睡得安稳。
微微皱着眉,并不忧愁,只让人爱怜。
想起她方才的话,他满心的欢喜像一滩水,温柔地化开,低下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抱着她回屋。
故人旧景
不知是不是入睡的姿势不太对,那晚陵光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也不能说不太好,是很不好。
梦里的重黎站在血里,周围空无一人,找不到任何尸体。
那血,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
她惊慌失措的醒来,浑身冒了一层虚汗,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却一眼看到了门边正在换衣裳的重黎。
他似是刚擦完身子,上身的衣裳还没系上,露出了轮廓分明的肌肉和腰间的人鱼线,站在素色的纱帘旁,散着长发,微微垂下了眸,晨光里,睫毛像扇子似的扑闪了两下。
那一瞬间,快要炸开胸腔的心突然换了种跳法儿。
她总算明白了霓旌的意思。
魔尊大人,果真是秀色可餐。
且他与长潋那种清心寡欲的冷清不同,真要说的话,他属于那种……
让人多看一眼,就恨不得当场给他办了的那种。
她清了清嗓,将这些不知廉耻的念头压了下去。
“师尊醒了?”他回过头,朝她走过来。
陵光委实受不住他这衣衫不整的样子,忙不迭地别开无处安放的视线。
“什么时辰了?”
“卯时刚过,还早。”他答,顺势收起了地上的铺盖。
陵光昨晚连自己何时睡着的都忘了,看他这般,想必又在地上睡了一夜。
这人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很老实啊。
重黎换好衣裳的时候,她也已经穿上了外袍。
他将她按在镜子前,要给她梳头。
“你……行不行啊?”陵光有些忐忑,诚然她一向从简,束发也多近男子,但这么多年都没让别人操持过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重黎挽起袖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拿起木梳,颇有兴致地开始动手。
陵光觉得这时候打击他信心不大好,乖乖闭上了嘴。
然她到底是高估了重黎,会做菜是一码事,梳头又是另一码了。
直到司幽等不及了过来寻她,她这边还顶着一脑袋乱蓬蓬的头发,无可奈何地犹豫着要怎么委婉地告诉重黎,他的手艺实在太烂了。
重黎还在纠结于手里的一绺长发该怎么缠上去,才能让它看起来乖一点,盯着手里的梳子,有些不知所措。
司幽不厚道地笑出了声:“你俩是打算在这较一天劲儿?”
陵光也忍不下去了,把自个儿的头发从他手里抽了回来,眨眼工夫,便用术法给自己弄好了头发。
看着他挫败的表情,无奈地笑笑,哄大狗似的拍了拍他的头:“下回再试。”
“……嗯。”他轻声答。
司幽飞快地摇着扇子,仿佛要扇走这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