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孤岐山回来了……
脑海中猝然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明镜阁中,被刺的瞬间,还有敖洵的脸,脑子昏昏沉沉的,浑身发凉。
她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花花”的脑袋靠在榻边,竟就这么坐在木蹬上,趴着睡沉了。
无数次在这张床上醒来,她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睁开眼,守在榻边的人会是司幽。
不如说她的一贯印象中,他这会儿就算是来看她,倚在门边嘲笑她没用反倒更可信些。
她慢慢地坐起来,不知哪来的兴致,盯着床边的人看了许久。
诚然白了头发,这面容倒是没有半分改变,合着眼的时候安静得不可思议,鼻梁英挺,嘴唇偏薄,睫毛又长又密,仔细看看,与书中所画的常羲娘娘的五官有五六分相似,剩下的几分,又像父神。
她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满头白发了,也是好看的。
也是,昆仑虚境的太子殿下,能难看到哪儿去?
当初她怎么就那么嫌弃他呢?
她疑惑地伸出手,碰了碰那对睫毛。
啧,一个大男人,睫毛比女人还长,怪不得当年蓝颜祸水,祸害了那么多女仙灵。
她撇撇嘴,正打算收回手,忽闻一声低笑。
“要不再凑近点看?”
天地骤变
趴在榻边的人陡然睁开眼,吓得她猛一激灵。
“你……你醒着啊。”
“你醒的时候我就醒了,但你一直盯着我,我没好意思打断你。”他笑得鸡贼。
“……呸,谁稀罕看你。”还是熟悉的不要脸。
司幽支起身,似是还未从睡梦中回过神,顿了顿,才笑出来:“看看也没什么,你我之间,到底还是有婚约的。”
一说这事儿镜鸾有些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况且我不是早就说过,这婚事退了吗?”
“你说退,本君可没答应。”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
就是这半不愣登的性子让镜鸾怒从中来,不顾胸口疼痛,挣扎着下榻:“此事容后再议,主上呢?敖洵殿下救回来了吗?”
司幽拦下她。
“你先坐下。”他叹了口气,“敖洵已经成了执明和无尽那边的人,他背叛了东海和仙族,你的伤就是拜他所赐。此事东海那边已经亲口承诺,会将其缉拿问罪,眼下不是去不去救他的事了,而是要不要杀他。”
“怎么会……”她想起那一剑,心口猝然一疼。
“近来四处都不太平,你安心在昆仑养伤,有我在这,暂且还能稳得住。”
他说话极少有这般欲言又止的时候,这一点镜鸾那时跟在他身边十年,最是清楚,当即觉出不对劲来。
司幽一噎,犹豫片刻,才道:“没什么事,你安心养伤……”
他越是如此,镜鸾越觉得事情不小。
“到底发生什么了?主上呢?外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昆仑虽清净,但近来山中那么多人,就算入了夜,也不至于如此安静。
“你不说我现在就出去自己看。”说着,她便要挣扎起身。
司幽连拽着她都不敢太用力,最后实在没法子,索性将人抱了起来,重新放回榻上。
“你别胡闹了,眼下我不能让你出去。”
镜鸾一怔,以为他是顾忌她的伤势,皱眉问:“为何我不能出去?我只是受了点伤,又不是豆腐捏的。”
他再度陷入沉默,似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她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外面出什么事了?我从孤岐山回来,睡了多久?”
“……十日了。”司幽晓得瞒是瞒不住了。
“十日?为何这么久?”
他叹了口气:“那日你被敖洵刺伤,剑上淬了毒,光解毒就用了整整两日,此后你便一直昏睡不醒。在你醒来之前……不周山那边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眼下四海各地,都在打仗。”
镜鸾目光骤冷:“什么叫‘意料之外’的状况?你能不能把话一次说完!”
历经了五千年前的浩劫,她如今一听见这地方就背后发凉。
司幽揉了揉眉心,似有些疲倦:“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此事需从五日前说起,各派攻下玄冥宫后回到昆仑山休养生息,但这口气儿还没缓过来,整片西海便遭受了一阵可怖的动荡。
原本已化为废墟的不周山地动山摇,无数血藤如巨蟒,从山石中喷薄而出,以不周山为始,迅速涌向四面八方。
周边海岛,临海的几座城池,一夜之间化为地狱,城中百姓被血藤吸成了干尸,朝廷乃至仙门都未能料到,若非陵光及时反应,施法护住了昆仑,后果不堪设想。
若只是血藤,倒还有几分喘息的余地,但除此之外,先前没有对上数目的妖兽竟从不周山中涌了出来,如天降般杀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仙门各派纷纷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