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上的伤无论是致命的还是浅口子,的确都是鞭痕,且有几具死尸身上,也留着重黎的气息。
陆君陈旁观许久,无论怎么看,此案都与魔尊有着毋庸置疑的干系。
看来真相已明。
他心中刚有所笃信,陵光却用更为斩钉截铁的口气打断了他。
“这些人,不是死于重黎之手,至少不是死于他惯用的兵刃下。”
:夜访遗孤
陵光暗暗舒了口气,一路紧锁的眉头也终于纾解开来。
“何以见得?”陆君陈没想到她在看完这些近乎铁证的尸体后,反倒站在了魔尊那边。
她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领口,让他看死者脖子上的鞭痕:“魔尊的兵刃无愧,是昆仑主峰八隅崖上,水火两脉并生的仙藤之一,属火的那一条数千年前是朱雀上神的法器,另一条则是上神赠与当时还是昆仑弟子的魔尊之物。”
“这两条仙藤虽极似长鞭,却与世间任何一种法器都不同,它所致的伤口,也是独一无二的。下手之人的确以长鞭索命,但这痕迹绝不是无愧留下的。”
她用不染多年,昆仑仙藤能打出怎样的伤口没人比她更清楚,便是做得再像,也不是同一种法器。
虽想不通她为何会如此了解朱雀上神赠与魔尊的法器,但她说得如此肯定,陆君陈也多少有些动摇。
“若这些人不是魔尊杀的,那画像又作何解释?且这命案也的确是在那位余公子载魔尊到了鹿城后才发生的,这两件事之间,定是有些干系的吧。”
他身为仙门弟子,对魔尊终是有些成见的,但即便就事论事,这其中的前后因果,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不知想到了什么,陵光豁然起身。
“去看看那些幸存之人。”
城门下的血案发生得太过突然,寻常百姓,无人先一步察觉,以至于生死全凭个人气运,死者二十有余,活下来的不过尔尔三人。
一个被当场吓破了胆,他们来之前人已经疯疯癫癫,连交谈都成问题,还指望能问出什么线索?
一人身负重伤,陵光虽匀了些灵气与他,但也只在半梦半醒间,听他含含糊糊地喊了几句妖怪。
最后一人,尚是孩童。
其双亲便是在这场命案中丧生的,她年纪尚幼,无法为其操办后事,如今全靠邻里照拂,不至于挨饿受冻。
陵光和陆君陈站在窗边朝屋内望去,昏暗的屋舍中只半截膏烛照明,一垂髫小女披着旧毯子,蜷在墙角。
这间屋子不算大,但于一个刚刚失去至亲的孩子而言,已空旷得离谱了。
衾寒灶冷,吃了一半的馒头还放在手边,她呆呆地坐在那,目光空洞无神,似是想哭,却不知道该怎么哭了。
陆君陈心中不是滋味:“这么小的孩子,竟要遭受这些,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活?总不能一辈子靠人接济吧……”
陵光垂眸,不由得想起自己在白辛城度过的那段时日。
的确,若无依靠,一个孩子要在这世上吃多少苦,唯有切身体会过才能明白。
“方才不是听说这户人家在别的地方还有亲眷,过些时日便来接孩子离开么,虽是寄人篱下,至少血脉相连,不至于连温饱都难以维系,但受委屈是免不了的。”
凡人的命数归酆都掌管,即便她想帮这个孩子,也只能帮得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无法承受后果的善意,都是伪善。
“且进去问问吧。”她暗自叹息,推门而入。
“哎……!”陆君陈没想到她说做便做,赶忙跟了上去。
屋子不大,推门声一响,坐在墙角的孩子便抬起了头,刚历经一场可怖血案,孩子此时是草木皆兵,下意识地抓紧了一直藏在毯子下的菜刀,咿咿呀呀地冲了过来!
架势凶狠,却连刀子都拿得不太稳,没等劈到人,自己先绊了个趔趄。
没有预想中的钝痛,倒是被稳稳接入怀中,薄雪的馨香涌入鼻腔,冷得温柔。
这温柔中,忽然传来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殷红的血嘤嘤冒出,染红了荼白的纱衣,比起吃痛的闷哼声,头顶先传来了淡然如水的询问。
“小心些,可有受伤?”
丫头看到血都被吓傻了,怔怔地望着眼前被她砍伤胳膊的女子,便是血还在流,她也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先把她扶起来,放稳后,才低头看了看小臂上的口子,微微蹙眉,没有多言一句。
“陵光姑娘!”陆君陈比她反应还大,赶忙去兜里翻止血的药。
“一点小伤,别费事了。”陵光随手掐了个净水咒,将血抹去,至于这口子,在她看来小孩子一时失手划了道口子,不足为虑,以她自身灵气,一会儿便会愈合,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她顺势拿走了小丫头手中的菜刀,眨眼间变出一串糖葫芦递了过去,忽地笑了起来。
“小孩子用不着拿刀,换这个吧。”
惊魂甫定的丫头看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