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鸢被寒气迷了眼,觉察到掌风,下意识地往后避开。
步清风趁势退开,与她隔了数步,半跪在山石旁。
余鸢始料未及,错愕地瞪着他。
“你!……你不要命了!”
看着刃上一点血迹,她才反应过来方才仓促间,没能收住手。
再看步清风,面色已然苍白下去,脖颈侧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血嘤嘤地从皮下渗出,周围的青筋因痛楚而绷出,他似浑然未觉,死死盯着她。
这毒非她所配,这也是头一回用,虽说方才还拿此物威胁陵光和长潋等人,但她着实不知其毒性如何。
但无尽给的东西,想来定是极难对付的,她的确起过杀心,但只要离开昆仑山,放这小子回去也无关紧要。
可他偏要反抗,一心求死似的,愚蠢至极。
不过片刻工夫,那道伤口已经开始发青,明明如此浅薄的划伤,血却怎么都止不住,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一片刺目的暗红,染透了雪青的衣领。
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步清风当即拔出剑来,厉声道:“不许上前!”
延维于漆夜中掀起阵阵罡风,阻挡她的路。
余鸢陡然顿住,脚踝处仍被骤起的叶片划伤,看着那双决绝的眼,才确信他这回是当真的。
她道不出此刻是何想法,但将昔日最是好说话的人逼得拔剑相向,多少有几分无奈。
延维剑在颤抖,显得他的负隅顽抗如此无力,只剩下一腔固执与不甘在支撑着他挺直脊梁,与她对峙。
看着那道愈发严重的伤口,余鸢皱了皱眉。
“不解毒,你会死。”
“那便死。”没有分毫犹豫。
借着“余念归”这副躯壳在天虞山这么多年,她还真不晓得他有这么倔的一面。
“想死还不容易?我手里可没解药,也不晓得一会儿毒性发作你会变成什么样,说不定是生不如死呢。”她忽地笑了出来。
步清风蹙眉,却并未放下剑。
如她所言,此毒性烈,他已经感到自己的身子在阵阵发寒,一阵微风都似激起千层浪,脑子一抽一抽地疼,眼前的人忽远忽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险些握不住剑了。
“你敢再近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他咬着牙,几乎是将每个字都撕碎了般决绝。
“滚出昆仑山,别再回来了。”
他知道自己此时无力应付她,但只要还要一息尚存,哪怕自戕于此,他也绝不会屈从于她。
“我就当这世上,从来没有余念归这个人。”
就当从未认识过,过往数年,朝夕欢声,都一笔勾销。
余鸢起初一愣,旋即冷笑开了:“甚好,正合我意。”
她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突然留意到旁人气息。
是紧追而来的陵光与长潋。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她呵了一声,突然闪身上前,不知从袖中摸出什么东西,趁他怔忡之际,一脚踏住延维剑,伸手掐着他的下颚,强行撬开他的牙关,把东西塞入他口中。
而后毫不留情地将他推翻在地,跃入赤水中遁去。
“咳咳咳!……咳咳!……”步清风呛得厉害,试图将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呕出,却已是徒劳。
耳边一片嗡响,似是毒性发作之兆,只隐约听到长潋和陵光的失措的喊声,眼前的一切都在地转天旋。
“清风!”长潋疾步上前,接住了瘫倒在山石旁的徒弟,观其面色,惨白泛青,颈部血肉模糊,不忍细看。
陵光即刻封住他周身大穴,握住他的手注入灵力,将毒逼至心脉之外。
再看赤水之上已无余鸢踪迹,便是追上去,也难再将其擒住了。
看着命在旦夕的步清风,她暗暗收紧了拳。
“先回主峰救人。”
:心思难测
长潋架着半身是血的步清风赶回云渺宫时,长琴等人自是瞧见的。
孟逢君还是头一回见他伤得这么重,顾不得师父在后头喊了什么,紧跟着追进内殿。
“将人放在椅子上,宁可靠着,不要让他躺下来。”陵光伸手拦住了正欲把步清风搁在榻上的长潋。
长潋一愣,看了步清风一眼,依她所言转而将人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孟逢君急忙上前查看其状况,便是医术不精,也能看出这般脸色定是极为痛苦。
她头皮发麻地看向陵光:“清风师兄他怎么会这样?难道余念归她真的敢——”
“这些容后再说,速去打一桶热水来。”陵光打断了她。
虽不知她这会儿要热水作甚,孟逢君还是匆匆奔了出去,给她弄了一桶热水来,跑得太急,还撒了不少。
长琴和陆端华在外头护法,示意她快些进去。
“放在这。”屋中点起了数盏长明灯,将偌大的内殿照得昼亮,陵光指了指椅子边,案上此时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