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这小子是被长潋教得古板了些,但好在厨艺没有随他师父,做出来的饭菜虽及不上重黎,却不晓得是不是这些年吃多了的缘故,平平淡淡的家常味,还怪窝心的。
这些话她自是不可能告诉步清风的,她如今是个阶下囚,还骗了他那么久,如今撕破了脸,他不往饭菜里下药就不错了。
步清风也不理睬,只将饭碗和筷子推到她面前。
烛火通透,他的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难看,眼睑发青,尽是倦色。
“你——没睡好?”余鸢下意识地问了句。
问完其实有些后悔,她已经不是“余念归”了,作甚还装得关心他睡得怎么样?
步清风微微一僵,似是不大想说话,动了动嘴唇,复又闭上。
他本就是个不擅撒谎的人,心思也藏不住,可今日在她面前,却是在竭力克制了。
他并无着急的意思,也不担心饭菜凉了会如何,可递到眼皮子底下的碗筷,仿佛在催促着她伸手。
没等她想清楚,却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她腕上。
尽管她拉低了袖口,但血迹还是渗了出来,她身上穿着的仍是天虞山素白的弟子服,一点血色洇开,都瞧得清清楚楚。
她心头一咯噔,下意识缩手,却被他一把扣住。
尽管她挣扎着痛斥他的蛮横无礼,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却没有丝毫松劲儿的意思。
直至掀起她的袖口,看到了血肉模糊的腕,他的眉头才微微皱了下。
:人质
“放手!”趁他怔忡之际,余鸢恼怒地将手收了回来,警惕地攥住了袖口。
步清风倒也不恼,沉默须臾,似乎叹了口气,平静起身,走上台阶,关上门离开。
他走后,余鸢悬在嗓子眼儿里的那口气才徐徐舒开,看向腕上的捆仙绳,不由庆幸方才没被瞧出破绽。
眼前虽汤暖菜香,但火灼般的痛令她无暇顾及其他,只要能逃出这座牢房,走出云渺宫,她便能逃出生天。
地下什么动静都听不到,她已经在这待了多久了?刚刚步清风开门进来时,诚然只有一瞬,但外头已然透出些许亮光。
已经一夜过去了吗?
她紧咬牙关,继续撕磨着腕上的捆仙绳。
步清风半炷香工夫又回来了,墙边的女子依旧坐在那,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她甚至连挪都懒得挪上一步,合着眼,全然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捆仙绳依旧缚着她的腕,血顺着玉白的指滴在地上,有些瘆人。
他径直走了过去,从怀中摸出一物,屈下身,正欲去捉她的胳膊,一度静默的女子陡然睁眼,腕上捆仙绳眨眼松脱,眼前地转天旋,待回过神,他已被逼至墙角,脖颈处传来一阵凉意,化为利刃的翎羽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余鸢眼中杀意森冷,腕上血迹滴滴坠落,她在他反抗之前便按住了他的手脚,压低了声音警告:“这翎羽上抹了剧毒,你敢喊一声,我便要你的命!”
她虽是女子,却也是修行多年的仙灵,凡人的气力难以与之相抗。
步清风眉头紧锁,几经犹豫,终是收回了探向延维剑的手。
见他如此识时务,余鸢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解开了捆仙绳后,正不知如何从地牢脱身,却不成想这小子居然还敢回来。
听到开门声的瞬间,她便佯装无事的倚在了墙边,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仙灵的五感与凡人不同,便是合上双眼,心目仍在,只是这牢狱中布了禁制,视物模糊不清,她眼看着步清风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她一心想逃出地牢,自是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出手从未有过犹豫,而步清风也的确如她所料,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直到此时,她才匀出几分精力来细看他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土色的小陶罐儿,因方才的冲撞磕到了墙上,罐身裂了条缝,若不是他紧紧攥住,这会儿都该磕成两半了。
青色的粘汁从缝隙中溢出,顺着他的腕一路流下,乍一闻竟有股药草香。
“这是什么?”她警惕盯着这只罐子。
步清风斜了一眼,淡淡答复:“药膏。”
“……药膏?”她一怔。
“嗯,药膏。”
没人会在自家地方走动还随身带着药,何况这间屋子里除了她,也没人身上带着伤了,想起他方才的举动,再看看他此刻被毒刃抵着喉咙的样子,余鸢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不过想来这小子平日里就是个好糊弄的主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儿应当也不是头一回了。
她清了清嗓子,反扣住他的手腕:“眼下什么时辰了?”
“……快丑时了。”步清风如实道。
她眉头微蹙,心中暗道糟糕。
昆仑山丑时日出,天一亮她便更难脱身了。
她看了步清风一眼,强硬地将人拽起来,往石阶上一推,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