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
刺骨的凉令人惊醒,可睁眼望见的却不是熟悉的床帏。
身下是坚硬的砂土,隔着单薄的布料,硌得有些疼。
旁边躺着几个孩子,满脸病容。
不远处还有几个形容憔悴的妇人。
云衡茫然地坐起,环顾四下,只有几道微光透过岩缝,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脑子里一片混沌,昏昏沉沉地起身,摸索着朝洞口走去,隐隐觉察到不对劲,但下意识仍觉得自己还在昆仑山。
可刚走到洞口,便望见一群妖兽蛰伏在洞外,一股子邪寒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他当场软了腿,跌坐在墙根。
额上冷汗涔涔,不敢回头。
妖兽的呼噜声仿佛就贴着他的耳根,浑身发僵,难以动弹。
极度的惊吓之后,昨夜的记忆也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
古怪的笛声,铺至山脚的冗长石阶,追来的楚司湛被他打昏了过去
理清了始末,更觉不寒而栗。
外头全是妖兽,逃是不可能的,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洞内,靠着岩壁坐下缓了缓,大致也猜出了他们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身旁的孩子尚且年幼,昏睡中冻得直哆嗦。
他咬咬牙,脱了自己的衣裳盖在孩童身上,自己只剩一件中衣,如此阴寒的洞窟里,着实冷得一激灵。
正愁于如何脱身之际,洞外传来了脚步声。
面容素白,眼角横着两道疤痕,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黑袍滚滚,跨入洞中。
云衡:别的没事,我就想问问,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就我一个七尺男儿
:拨云见日
虽是头一回见,畏惧却似是渗入骨血。
云衡下意识地退了半步,身后便是几个还未醒来的孩子,咬咬牙,又停住了。
“你是何人”
来人漠然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跟看地上的蝼蚁没什么区别。
“玄武。”
干脆的答复令人浑身一震。
云衡难以置信地将他打量了几圈,仍觉不可思议。
天虞山遭袭时,他便听闻率领妖兽者便是堕魔的上古神祗,本以为该是何等面目狰狞,形同妖物,才能做出那般骇人听闻的事。
可眼前的人却是身形精瘦高挑,若不是眼角的疤痕和过于苍白的面色,更像世家的温润公子哥儿。
“既然醒了一个,也不必磨蹭了,把所有人弄醒,跟我走。”
昆仑山中。
三个时辰,平日觉得过得甚慢,可今日却如窗间过马,转瞬便已近黄昏。
步清风等人将所有凡人带到山崖边时,远远便望见玄霜树下似是已经站了很久的云渺渺。
山中灵兽匍匐在她脚边,警惕地注视着远处。
望见他们过来,云渺渺俯下身,不知对树神说了句什么,头顶的枝叶微微颤动了下,旋即又平静下来。
这株玄霜在此屹立千万年,枝叶葳蕤壮丽,温和的灵气自上而下包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将所有人裹在其庇护之下,再不必打伞,也绝不会淋到一滴邪雨。
“师父”楚司湛跑到她跟前,发觉她的脸色红润不少,虽说称不上康健,但至少比近日所见有了几分精神,“您好些了”
云渺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人都带过来了”
楚司湛点了点头,看向树下惶惶不安的众人。
“清点了三遍,应当没有遗漏的了”事出匆忙,他虽吩咐了下去,但不可能事事兼顾,更不必说眼下的局势着实令人心慌。
云渺渺点了点头。
“阿湛”
沉默几许,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做了国君,便不可如此莽莽撞撞了,君无戏言,从今往后,你便是这些臣民的依靠,为君者,可不是光享受下头的人对你的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