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陈却视若无睹,将桌上的碗筷一并收拾了,什么都没给他留。
待到夜深,桌上的油灯也快燃尽了。
陆君陈坐在桌边清理自己的佩剑,烛苗幽曳,显得四下愈发安静。
“你打算去哪?”
他停了下来,暗暗瞥了玄武一眼。
能让他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离开东海,想必是又有了新的谋划,他留下自是要监视这魔头的一举一动,也好尽早告知仙门同道。
玄武坐在门边,神色淡淡,瞧不出此刻的喜怒。
“你们打算同仙门耗到几时?”陆君陈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眼前的人依旧不答,存心等着他急似的。
僵持良久,陆君陈已经做好了他不会透露的打算,玄武缓缓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
“活着不易,求死不过朝夕,便是我还想等几日,稳妥些,你觉得无尽能忍?”
那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拥有同父神一样的元灵和深不可测的法力,却是被剥离下来的万恶祖神。
人活着就有七情六欲,有七情六欲的地方,就有无数恶念。
妒忌,贪婪,情欲,杀念无一不是供养。
若不是为了长生之血,谁想与那种东西扯上关系?
无尽要什么他并无兴趣,唯有长生之血他绝不会让给任何人!
没有了朱雀血翎,躲进昆仑虚境,便以为可高枕无忧了吗
:灵兽之死
人间不太平,昆仑虚境也愈发不容乐观。
随着流民不断涌入,山中诸多用度日渐吃紧,还需谨防妖兽侵扰,内防人心涣散,无论是朝廷还是天虞山门下弟子,都有些力不从心。
看着刚带回来的一批流民在步清风和其它弟子的叮嘱后陆续安置下来,云渺渺微微皱起了眉。
救人是不论贵贱善恶的,故而此时山中流民鱼龙混杂,有热心助人的善者,自然也有行事龌龊的小人。
为确保衣食,不少百姓自发地在山谷中种起了菜,河滩又旁养了一群家禽,从前不可亵渎的仙境如今倒像个小小人间,欲念交织,也因此有了人情味儿。
谁都不敢妄言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种劫数,不过眼下,都各自相安。
余念归伤势恢复之后也随着其他弟子一起帮忙,虽还未恢复记忆,但精神好转不少,也渐渐放下戒备,愿意与除了步清风之外的人交谈。
她素来心细手巧,闲下来时会做些小玩意儿,山中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同她待在一处。
“她这么活着倒是轻巧。”孟逢君刚从别处回来,累得有些喘,看着坐在孩子们中间的余念归,哭笑不得。
许是从前见面就免不了对着干,如今站在她面前,居然还能收到一只草编的蚱蜢,实在教人无所适从。
云渺渺叹了口气:“她若是想起原委,只怕会自责,暂且这样也并非全无好处”
孟逢君瞥了她一眼:“听说你又将送到云渺宫的卷宗搬到我和清风师兄那去了?”
她笑了笑:“搬去一半,还有一半我自己留着了。”
“你还有理了?”孟逢君鄙夷地瞪着她。
她要真的忙不过来倒也无妨,可事实并非如此,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近来许多要紧的书信也都送到她和清风师兄的住处了。
“我就是想”
云渺渺望着远处连绵的昆仑山脉,浅浅地舒了口气。
“想着如今这般处境,会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早做筹谋,万一有朝一日我不在了,这山中还有你和师兄能互相帮衬,长老也不必太过为难。”
话虽说得平静,听的人却浑身膈应。
“这都什么话?做了掌门,怎的还如此不知分寸?说得跟交代遗言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命不久矣了呢”孟逢君不悦地白了她一眼。
闻言,她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朝耕暮读,求得几日安稳,然山中的平静日子似乎只是一叶障目,一名弟子匆匆闯入云渺宫的那日,昆仑山,也再无安宁处。
“掌门!不好了!”那弟子火急火燎地赶来,气喘吁吁地跪在云渺渺面前。
彼时,镜鸾刚泡了一壶安神的热茶,重黎坐在窗边,刚因流民的事同云渺渺争了几句,臭着脸朝这边斜来一眼。
“何事如此慌张,慢慢说。”镜鸾随手给他递了一杯茶,示意他莫急。
那名弟子喝了几口茶,才缓过这口气儿来,道明原委。
“今晨今晨在山谷中发现了好几具尸体,都是山中灵兽,死状极惨!发现尸体的几个百姓已经将此事传开了,惊动了二位长老,清风师叔眼下带着人去山谷了,您去瞧瞧吧!”
“什么!”镜鸾面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云渺渺,“主上,山间生灵都受昆仑庇护,绝不会无故身亡。”
云渺渺眉头紧锁,追问:“可有查明死因?”
那弟子摇了摇头:“还不知,要等尸体搬回来才能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