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不无道理,玄武不免心生动摇。
“这回你有把握?”
无尽点了点头:“万事不说满,但这次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我们找遍了朱雀的遗物,都没有任何线索,想来除此之外,没有更稳妥的藏匿之处了。”
玄武陷入沉思。
确实,陵光的性子素来谨慎,事必躬亲,去应付妖物时尚且如此,何况如此紧要的宝物,应是不会离身的
朱雀之血与元神相通,无论她将东西藏在了原本的身体内还是随神魂转世至今,都有法子将其引出来。
“但她眼下只是凡人,也没有任何记忆,引出神血须得甘心情愿,要如何”
“这一点殿下不必担忧。”无尽眯了眯眼,“若无后手,我怎会放她回天虞山去?只是”
他压低了声音,在玄武耳边低语几句。
玄武面色微变:“这只怕到时会有不少碍事之人。”
“无妨,酆都和女床山都已不足为惧,要防的不过一人,别忘了你我手里还有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无论转世多少回,本心难移,她骨子里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陵光上神”
他们站得太远了些,陆君陈只断断续续地听到“朱雀”“长生之血”云云,不甚清楚,个中谋划自是不得而知。
无尽很快便离去了,玄武折返,他慌忙爬回墙下。
洞口的枯藤被掀起,玄武冷这脸步入,瞧见他醒了,多看了一眼,就一如既往地将人晾在一旁。
陆君陈恐他发现方才他在偷听,此时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待他坐下,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
玄武坐在不远处,往火里丢了几根柴。
他的脸色似乎一直是这么苍白,衬得唇如舐血,双眸如墨。
可今日,那唇也白了。
陆君陈下意识地看向被丢在角落的那团染血的布帛,抿了抿唇,终是将猜疑吞回了腹中。
毕竟,与他无关。
玄武忽然起身,取了之前炼成的药,幻化成寻常山灵模样,换下了那身黢黑的衣,好好收拾了一下仪容。
见他如此,陆君陈便晓得他又要去东海送药了。
玄武冷冷斜了他一眼,似是觉得他今日还算老实,而洞外的禁制也能困住他,便没有再让他昏睡,径自离开了山洞。
陆君陈望着他消失在洞口,暗暗收紧了拳。
:重伤
今夜的东海,似也沾染了四海邪流,浪潮翻涌,晚霞瑰丽如血。
玄武吹响了海螺后,在岸边等了许久,挨着礁石,掀起半边衣衫看了看胸口的一片血迹,抿紧了唇,蹙眉。
“执明!”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惊得他当即放下了领口,遮住血色。
抬眼望去,有人凌波踏浪而来,敛起晶莹的龙角和利爪,跨上岸来。
他的精神好了不少,双眸熠熠生辉,大步走来时,满眼都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于是,玄武也一如既往地冲他笑了笑:“小殿下,别来无恙。”
“你今日怎么来了?”敖洵算了算日子,才恍然大悟,“啊,这就五日了?”
玄武笑了笑,将药递给他:“喝药的时辰不能耽误。”
敖洵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挨着他坐了下来,沉默良久,忽然问:“执明,这药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怎么了?”玄武心头一咯噔,“殿下不信我?”
敖洵摇了摇头:“没有,这些年除了父王母后,只有你对我的病这般上心,其实在这之前,龙宫的人对我的病情已经束手无策了,哪怕只能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只要我活着就行,但这样生不如死。多亏了你的药,我才能恢复过来。”
才能遇见天虞山的人。
“可是执明。”他看起来很平静,却是话锋一转,“你这些年弄来的药少说有十几种方子,可你从不告诉我这药里都有什么,也不同我说我的病是怎么回事。从你我相识的那一日开始,我便一直觉得有些想不通”
他抬起头看了玄武一眼,神情忽地有些凝重。
“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呢?你同我说,随便编个借口也行,让我安心。”
闻言,玄武看着他的脸沉默了良久,几番犹豫,终是叹了口气。
“我殿下同我一位兄长长得很像,让我觉得很亲切。”
“那你的兄长如今何在?出远门了吗?”
他摇了摇头:“家兄故去多年。”
敖洵一怔,看着他此刻的脸色,似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与悲恸,眉头紧锁,双目紧闭,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淡淡一笑,“我不会害殿下的,殿下若不信,我可剖心为证,山灵无心还可活几日,等殿下信我了,我再将心收回来。”
说着,他竟真的朝自己的心口伸出了手。
“别别别!”敖洵被他吓着了,赶忙按住他的手,“我信!我信你还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