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没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云霆下令,但以他对自个儿亲爹的了解,这事儿他的确做得出。
“真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了”司湛哼了一声,眉宇间虽有少年意气,却也透着不屑与鄙薄,“你不也是朝中官员吗,怎么,你爹没知会你来游说我?”
云衡被噎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没有”
楚司湛这么盯着他,审视似的像是能把所有的谎话都看穿,让他手脚都不知怎么摆才好,怎么说才能为自己辩白。
反反复复就一句“我没有”,总让他想起从前他欺负别人那会儿,看着那人可怜兮兮地低着头,指不定还掉几颗眼泪以求得宽恕。
他这会儿就像那般没出息,平日鬼见愁的伶牙俐齿都没了用武之地。
“我就是个宫中编撰,没事的时候帮忙抄抄书的,我爹不会告诉我这些”
诚然之前看别人哭,有时也觉得烦得很,道一句“没趣儿”就揭过去了,他又不是真不知王法,非闹出人命来。
可眼下他只觉得,莫说他哭不出来,便是真哭出来,楚司湛也不会心软的。
他都敢把他骗到河滩上,让他被虎蛟咬一口,哪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他?
他沉默几许,犹豫地望着楚司湛,道:“你要是真不想当国君那就不当了吧。”
这话说得着实任性,楚司湛不由觉得,这的确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不知疾苦,不懂愁悲,未经别离,自是天真的。
楚司湛撇了撇嘴,不想再同这不懂事的纨绔多言,扭头离去。
:相克之物
本以为逼退那些妖兽,可撑到次日,有天一镜镇守山门,那些孽障即便吞食了不少妖尸也不足以与上古神器抗衡。
所有受伤的弟子都在余音阁上药疗伤,端华与长琴轮番照料,本以为还能歇上片刻,静下来共商接下来的对策,然而才消停了半日光景,便又生变故。
云渺渺站在浮昙台上,望着风浪翻涌的南海,雪虽挺,日落时赤霞漫天,像是随波而滥的血色,在那炽烈的云端,她望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妖兽再度从海面下浮出,涉水而来,仿佛之前所受之伤,都如泡影般无足轻重。
她望见云端掠过一道烈光,甚是刺眼。
虽不知那是什么,却教人心头一紧。
“师父”跟在她身后的楚司湛也望见了这可怖的景象。
主峰高险,看得远,察觉得比山下的弟子快上一步,但也用不了多久,那些妖兽又会逼近山门。
云渺渺眉头紧锁,紧握着手中的寸情剑,回头看了他一眼,郑重道:“阿湛,回屋去,不可出来。”
楚司湛不安地望着她:“那师父呢?”
“为师要下山去,你在这等着,若怕一人待着,便随你清风师伯一同去风华台,和其他人待在一起。”
闻言,他了然地低下了头。
“师父您和师伯,师叔祖要小心些。”
此刻日近黄昏,天地间阴邪之气渐盛,云渺渺心里清楚这回去,比之前更为凶险,不过不久之前她已收到苏门山和少阳山的回信,整装待发,不日来援。
须得撑过今日才行
她示意楚司湛进屋,将人交托给了步清风,便要去余音阁寻长琴和端华。
“本尊同你一起去。”重黎跟了上来。
云渺渺看了他一眼,诚然他肯搭把手的确帮了大忙,但
“您这几日是不是太过招摇了,若是身份暴露,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本尊知道。”他不耐烦地搓了搓鼻子,“本尊从前走路上也没遮遮掩掩,总有几个认得本尊这张脸的。”
他瞥了她一眼,忽然问:“要是真有人怀疑本尊,你就不会帮本尊撒个谎圆过去?本尊好歹帮了你们天虞山这么多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闻言,云渺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这就不好说了,收敛些罢。”
“云渺渺你!你良心过得去吗?”望着她御剑而起,重黎气恼地追了上去。
他们到余音阁时,端华与长琴也觉察到南海之上的异状。
守在山下的弟子匆匆来报,这次的妖兽有了领兵之人,竟布阵直逼天虞山脚下。
听其描述,云渺渺和重黎已猜出来人是谁。
才包扎好新伤的弟子,还能一战的也随他们同去,众人赶至山门下,果真望见赤红的云端,玄武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托着一只掌心大小的司南,旋旋而起,浮于半空。
今晨还如出笼之兽的妖物们此时竟列阵而立,将海岸围得水泄不通,显然是还不能奈何,只能将所有人困于天虞山中,耗到最后。
天一镜的光泽落在他们与妖兽之间,仿佛划出一道界限,泾渭分明。
镜鸾望见玄武手中的司南时,脸色就变了。
“竟是太阴”
“什么?”重黎一僵。
云渺渺面露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