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中取出一半邪气时他便晓得迟早有这么一日。
只不过他堕魔之后比长潋能撑得更久些罢了。
那时他所想的也不过一个念头。
她为之挫骨扬灰才护下的苍茫六界,便是要毁,也得他亲手来,旁人想都不要想。
颍川曾说过,他这执念好笑得很,就像一个任性负气的孩子,手中捏着一颗糖,便是丢在地上,都不许别人捡。
你死我活地斗了数千年,他也曾对长潋动过杀心,但总是棋差一招,次数多了,挂在嘴边的“我要杀了你”,倒像是他与长潋见面的一句寻常寒暄。
谁都没能要了谁的命,谁也都没有想过对方突然有一天要死在别人手里,会是什么滋味。
看着如今的长潋,他不免有些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气他这么不中用,还是怒那邪气如此难缠。
长潋却似是已然接受了自己的命,一心都在端华拿来的那枚玉珠上。
珠子中暗藏的咒术他二人都是见过的,就在昆仑云渺宫。
这等手段,他们能想到的,亦是同一人。
“执明上神若当真还在人世,为何要这么做”回想起这些年发生的种种古怪之事,长潋着实想不明白。
身为上神,本因庇佑苍生,卫道除魔,怎会与邪气和凶兽扯上关系
“他有何目的暂且不得而知,但他要真还活着,当年封天阵便确确实实地缺了一方神柱,会出现裂隙也不足为奇了。”重黎只记得当初赶到不周山时看到的惨况,一夕之间便令神界陨落殆尽,侥幸活命的竟只有被先一步送走的镜鸾和长潋,以及当真没有去不周山的酆都主君。
明明早有安排,若非出了措手不及的状况,怎会如此?
没有七情六欲的上古神祗,数千年来,无人敢将祸世之罪连想到他们身上。
但长潋说过,他们的师尊曾有过入世体味人间冷暖的念头,若当真无心无情,这本是不可能的。
既然能够心生此念,也就意味着
但如此一来,引发这一切的缘由又是什么呢?
:何为怦然心动
“您怎么突然想到下厨了?”
云渺渺突如其来的一问将他从沉思中唤回了神,往锅里撒了把葱花。
“早饭,不好吃。”
此话一出,步清风愣是一僵,咬牙回头瞪过去,师父师妹吃了八年都没说什么,这魔头倒是真不客气。
枉他大清早忙活了一个时辰,但凡有点脾气听了这话都要生气。
“您做得很好吃吗?”论辈分到底还是师叔,步清风多少还是留了几分客气。
重黎不答,恰好锅里的汤炖得差不多了,盛出了两小碗,其中一碗拿到了云渺渺面前。
“给我尝尝?”许是他的举动过于顺理成章,看着眼前这碗热腾腾的汤,她不由得愣了愣。
“这儿还有别人?”
闻言,她接过了碗。
他转头看向步清风,指了指灶台上放着的另一碗:“那是你的。”
步清风一僵,诚然有些犹豫,但想起他方才那句话又觉不服,犹豫片刻,走上前拿起碗半信半疑地喝了口,顿时一怔。
确实,略胜一筹。
他有些尴尬地放下碗,狐疑地看了看重黎。
“师叔的厨艺是跟谁学的?”他清了清嗓子,问道。
重黎顿了顿,用余光瞥了眼坐在窗下吹着热气儿的白衣女子,不温不火地呵了一声。
“因为从前有个做饭很难吃还乐此不疲给两个徒弟做饭的傻子,为免因吃饭而夭寿,总要学一些的。”
还未恢复记忆之时,他还怪哉自己为何对庖厨之事如此熟稔,而今倒是想起来了,可不就是生活所迫么。
云渺渺一怔,茫然地抬起头,他这话应是在说那位朱雀上神才是,可为何要一边说一边看她?她做饭应当好些吧?
忙里忙外地做了一桌菜,霓旌迈入花厅时都怔了怔。
云渺渺见她脸色不大好看,先想到的便是长潋的伤势,虽说魔尊嘴欠了些,但以师父的器量,怎么可能被气到吐血?就连她这个不擅医术之人都能看出,师父这回怕是伤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