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吸入了一层寒霜。
寸情与霄明几乎被这迫人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来,堪堪支撑着修为不足的她至少还能站在这。
镜鸾死死盯着愈发迫近的那颗脑袋,周身羽毛震颤,蓄势待发。
四下的浊气已经裹了上来,遮蔽了下去的楼梯显然,它也没有放走她们的意思。
以主上眼下的修为,便是有霄明和寸情在手,也难挥出其万一之力。
若在此处孤注一掷,索性舍了这副躯壳,可有一线希望将主上送出去
它暗暗看向云渺渺,她正面色紧绷地盯着浓雾中越来越近的獠牙,却还是紧握着剑,将它护在怀里。
它脑子里竟闪过一个说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
都道她无情无心,只念四海升平,生而为神,不可有半分私心。
可数千年过去,她在这人世间摸爬滚打,是否也沾上了人间的七情六欲。
若是它以桑桑的模样,死在她面前,她可会伤心呢?
可惜眼下的状况,容不得它细思感喟。
云渺渺终于觉察到自己能动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感到自己装上了一堵凉得钻心的“墙”,顿时浑身一僵。
脑后喷薄着寒气,似有湿润如冰的东西舔舐过她的后颈,而后,森冷而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小丫头片子,凭一介肉身凡胎敢闯到这一层来,你胆子不小”
阴诡之语,恻恻在旁,她不敢回头,而眼前的蛇瞳也已至咫尺内。
手中的留曦珠,竟被浊气所染,光辉式微,幽幽浓雾中,照亮了徐徐探出的蛇鳞。
灰白的竖瞳,如架在咽喉的刃,死死盯住了她。
流动的浊气仿佛也在这一瞬凝住了,她可以在那双铜铃大小的蛇瞳中,望见自己的身影,镜面一般,甚是清晰。
正因如此,显得更为冰冷,毫无波澜。
“你这双眼睛”相柳似乎还有些兴致,又或是已经多年不曾见过人,倒是没有立刻杀了她,巨大的蛇身在她身边逡巡。
诚然如此,于她而言,也是难以言说的折磨。
她暗暗吞咽了一下,缓过一口气来,无言的垂下了眸。
“抬头,小丫头。”相柳厉声道。
暗含恼怒的寒意如利爪,扫过她的脸,阵阵刺痛。
她咬紧牙关,且顺着它的意思,仰起了脸。
既然明摆着打不过,不如伺机找寻破绽,从中逃离。
相柳打量着她的眼,许久,忽然冷笑一声。
“区区凡人,也就这双眼睛还称得上不错,不过这命可不太好,闯入了此处,是来寻死吗?”
这等状况下,云渺渺反倒渐渐冷静下来,与之对视。
“在下修为浅薄,无意挑衅,只想寻一条出路。”
闻言,相柳都给她逗乐了:“出路?你上本座这儿问出路?你是觉得本座会给你指路,还是会将你吃了?”
戏谑的反问,令人肝颤。
云渺渺暗暗握紧手中剑:“早知闯塔九死一生,也并无退路,若能顺利离去,于这塔中妖魔也无关痛痒,但若是非要动手,在下虽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倒还有几分殊死一搏的骨气。”
今日倘若难免一死,与其窝囊地坐以待毙,不如拼上她这万里有一的运气,赌上一赌。
她忽然抛出了留曦珠,以其光辉暂且遮蔽相柳视线,转身双剑齐下,朝着那扇窗全力劈去!
只听得轰然一声,烟尘翻滚,窗扉震颤!
然尘埃散去后,那扇窗不过被划出一道裂痕。
身后杀意怒涨,她心头一紧,想要闪避却为时已晚,巨大的蛇尾横扫而过,将她囫囵掀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清脆的骨裂声回响在空无一物的楼阁中。
突如其来的剧痛便是咬紧了牙关,还是耐不住溢出声儿,肺腑钝痛,眼前一度昏黑。
这一击,将她的骨头都打断了数根,肝胆俱裂,痛得喘不上气!
霄明与寸情也被打飞,落在数步开外,被一并甩过来的,还有裂成两半的留曦珠。
发冠散落,红梅玉簪滑落在地,再次摔成了数瓣。
“敢在本座面前耍小聪明,好大的胆子!”相柳恼怒道,九头逼来,空中十八只眼齐齐盯住了她,“你该不会真以为锁天塔有窗吧?
它抬首一吐息,那扇“窗”终于显现出它原本的模样。
层层蛇皮,片片青鳞,叠成了铜墙铁壁般的屏障,在那之下,根本没有什么窗,有的只是一道深深的裂缝,却因这些蛇皮,难以撼动分毫。
“这道痕,是重黎那小子劈出来的,可惜到底还是没能破了这塔。”相柳俯下身,注视着奄奄一息的她,“塔内无禁制,只因有本座守着,那些个妖王鬼帝都休想踏出这儿半步,你又算什么东西?你能拿什么来与本座抗衡?
若不是你这双眼睛还有几分意思,从你不知死活踏入这层楼的一瞬,本座就已经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