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不周山,当年如此惨痛的代价,才堪堪封印之物,居然真的在他体内!
起初的猜疑成了真实,虽说瞧着应当不是全在他身上,但即便只有一半,也绝不容小觑。
“你晓得这伤是怎么回事?”云渺渺瞧着它反应不太对,起了疑。
桑桑目露难色,显然是晓得的:“这伤是先伤内腑,延至体外的,便是上药,下回发作也还是会如此,扬汤止沸,没用的”
她皱了皱眉:“长此以往,会如何?”
桑桑顿了顿,犹豫再三,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会死,魂飞魄散的那种。”
:别丢下我
炉中薪火断裂,发出刺耳的声响,静默中,她紧握住了手中的刀刃。
“先上药。”
说罢,埋下头继续剐去重黎背上的腐肉。
是什么伤,如何伤的,她不知,问了他多半也不会老实答复的,先熬过今夜再说吧。
炉子上的水只能烧至温热,凑合着用,盆中清水都染成了污浊的墨红,清理了一个时辰,才将那些腐肉和血迹清洗干净,如此,她终于瞧清了那些藏在血污下的旧伤。
刀疤,剑伤,这些其实倒还算少的,浅的,不细看,也瞧不真切。
唯有一道道鞭痕,便是愈合了,褪了旧疤,隆起的白痕依旧清晰可见。
凌乱而狠戾,足以见得挥鞭之人下手之狠。
抹上了药,小心地包扎好,她绷着劲儿,轻轻地将人放平,才得以松口气儿。
屋中的寒气经久不散,全是从重黎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碰他的手,凉得惊心。
她将炉子再挪近几分,朝手心呵了呵热气,好歹暖了些,而后裹住了他的手,反复揉搓,试图令其暖和些。
“主上,您先添件衣裳吧。”桑桑劝道。
她想了想,扯了条毯子过来,坐在床头。
榻上的人睡得极不安稳,脸色白中发青,便是紧紧裹着被子,也没见暖起几分。
“这么凉”桑桑稍稍一碰,便忍不住缩回了爪子。
云渺渺犹豫片刻,掌心覆上他的脸,像是快要冻僵了似的,不住地哆嗦。
方才刀子在身上剐都没见人醒过来,看来喊是喊不醒了。
四周又静了下来,如此冷的屋子,便是想睡,也给冻清醒了,本想就这么等到天亮,便这么一边给他搓手,一边照看着旁边的炉子。
昏睡中的重黎,虚弱得便是她都能将其推在地上,这古怪的伤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可这么长时间下来,却未曾听霓旌亦或是遥岑提及过只字片语,看来多半也是瞒着的。
看着这张苍白的脸,她觉得自己应当为之窃喜,为自己终于有机会逃出这儿而欢呼几声,亦或是疑惑、怀疑、茫然、犹豫然而不是这样的。
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看到那些伤口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魔尊也是怕疼的。
榻上的人忽然发出几声轻咽,像是要开口说话,将她吓了一跳。
细弱蚊吟的声儿,属实听不清,她不得不俯下身来,凑到他唇边,忍着从他周身散发出的刺骨寒意,听他究竟说了什么。
煞白的唇一开一合,断断续续,说了什么也听不清。
她以为他是冷,又或是渴,可挨近了,却感觉到细细的颤抖间,似有难忍的呜咽,再细看,竟有泪水从他眼角边溢出来,划过冰冷的脸颊,是唯一的温热。
他艰难地攥紧了拳,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头紧锁,很是着急。
云渺渺低下头,轻轻问:“您说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很轻,但好歹能听清几个字了。
“师尊别丢下我师尊!”
像个无助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唤着同一个人,瞧着竟有些可怜。
她心头一颤,怔忡地望着他。
不知怎么的,竟从中觉出一丝心酸来。
叱咤六界,令无数人谈之色变。
心狠手辣,喜怒无常,四海之内,何人不忌惮。
仅仅是“魔尊”二字,便不知吓退了多少豪杰。
可有人真心待他好?
可有人心疼他伤得重不重?
可有人爱过他。
如此一想,便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口,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觉得莫名有些难受。
她合了合眼,暗暗叹息,而后伸出手,轻轻地裹住了他坚硬的拳头,呵了呵气。
他仍在梦魇中苦苦挣扎,唤着一个早就不在世间的人。
明明之前提起时那般恼怒,这会儿眼泪却是接连不断,似是唯有在痛的支撑不住的时候,才能看见他服软。
她不由得想起莳萝的无心之词和凫丽山山主说起的那些听来荒唐的往事,那时觉得像是说笑,可这会儿却觉着都是真的。
这个人哭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她淡淡一笑,伸出并不算温暖的手,轻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