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朝锅中看去,就见方才放下去的青菜已经冒出了黑烟。
第一道菜,以一半焦炭,一半夹生凄惨告终。
回到崇吾宫,已是日薄西山,在殿中喝完了第二帖药后,她提着鸟笼慢慢地踏上石阶,疲倦与混乱属实令人头疼,爬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今日的崇吾宫,倒是比前几日敞亮许多,仔细一瞧,那些倾翻的缠枝灯都恢复了原状,一树灯火,照得四下通明如昼。
玄色的长袍随手丢在了椅背上,她不由得一怔。
回来了?
可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
她将桑桑放下,谨慎地转了一圈,忽然听到从偏殿内室传来了水声,回头望去,却被玄关的石屏风遮住了视线,迟疑片刻后,她一步步走上前去,叩了叩那道石屏风,静候须臾,未有回应。
氤氲的雾气从内室飘出,细嗅之下,有一股好闻的海棠花的香气。
她皱了皱眉,屏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内室浓雾弥漫,水汽蒸人,什么都看不清也就罢了,连气息都湮没其中,全然不晓得里头到底有没有人在。
她愣了愣,这场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沐浴,诚然什么都没看着,她还是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嘭地一下,撞到了一堵温热的“墙”。
与内室如出一辙的海棠花香转瞬间裹了上来,湿漉漉的发梢晃动了一下,顺势挂在她肩头,柔软,温顺,就连身后的气息,都夹杂着暖暖的潮气。
她一口气悬在了嗓子眼里,不敢动了。
:明日,喝排骨汤吧
温软的暖意,如刚捂热的棉被,似在转瞬间便驱尽了她从外头带回的一身的寒凉,属实窝心。
便是顷刻间春暖花开,她也觉得不足为奇。
身后的人没有动,气息却低了些。
“看什么?”
她吞咽了一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在外头看到您的外袍,没想到您还要沐浴失礼了。”
脑后传来一声嗤笑。
“转过来。”
“啊?”她浑身一僵。
身后的人似乎叹了口气,在她愣神之际,伸手将她扳了过来。
她微微抬起眼,可惜个头矮了些,只能望见他还未齐整妥当的领口和一截蜿蜒的锁骨,当即低下了头。
“去哪儿了?”
她迟疑片刻,抬起了手:“您不是拴着吗?”
言外之意,竟是觉得他问得多此一举。
重黎皱着眉,轻轻一嗅,目露鄙夷:“一股子葱花味儿。”
她别开脸,将不满都掩于眼底。
“请教了您的护法,如何做菜。”
他眉梢一挑:“然后呢?”
这沉默是平静而尴尬的,她抿了抿唇,从实道来:“菜炒糊了,盐多放了两勺,豆腐都黏在锅上了不太好。”
听着她将今日的“丰功伟绩”一一道来,重黎的嘴角不住地抽搐。
“不过您的护法说,还有救的。”她不甘心地补上一句,头顶落下怀疑的目光,压得她一点点地低了声儿,“菜不会切可以学,盐不会放可以掂量着来,要是怕做不好就什么都不做了,倒是连这一步都不必踏出去了”
这一句,倒是让眼前的人忽然陷入了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四周的一切都静了下来,风声,脚步声,呼吸声,烛火的哔剥声,都消失了。
记忆中天地清明,只有一人的声音,是不可磨灭的箴言。
无上剑法可以慢慢学,千年修为可以慢慢练,天地至纯至净的灵气也可以慢慢凝,但若是踏出的第一步就是错的,我宁愿你就停在那,一生碌碌无为。
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她终于仰起头看他了,脑海中的念头错综复杂,似是有些恍惚,有些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她每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都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即将脱口而出的讥讽之辞,又通通咽了回去,莫名其妙地,他伸出了手,把她抱紧了。
晦而不明的叹息声回响在她耳边,竟然觉得岁月还很长,什么都不必再着急了。
“行,那就慢慢来吧。”
云渺渺愣在了他怀里,一时间不知该推开他,还是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呆着。
怎么都猜不透的心思,似乎更难了,她犹豫良久,缓缓垂下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