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若是问起育遗谷的事,好像有些不识时务。
“明日是腊八节,我的粥总是煮不好,晚上喝排骨汤吧。”
骤然放得轻软的声音,比起平日勉强顺从的刻意,倒是更亲近了些。
一句再平淡不过的家常话,她好些年没说过了,而在重黎听来,却像是跨了千年万载那般漫长的年月,以至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默然良久,他淡淡地笑了笑。
整整一夜,既没有吹毛求疵地找茬,也没有横眉冷对的怒视,云渺渺好一阵不习惯,看看桑桑,它也正百思不得其解。
这祖宗难得消停一日,倒也算件好事,若是早知道一碗排骨汤,就能捋顺了毛,她前几日费那些劲儿做甚?
“见鬼了,这么老实”桑桑望着窗下的人影,暗暗嘀咕。
云渺渺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就这么想喝排骨汤么?
诚然她炖这汤,意在趁他吃得满意之时,从他口中套个话儿,为此,前几日让桑桑从霓旌院子里折回的八苦草,倒能派上些用场。
八苦草磨出汁,有着麻沸散的功效,两口之内,便能令人神志不清。
虽说不知对魔尊这等道行的能起多少作用,但只要能逮到一处破绽,打听到解开此藤的法子,倒也不枉她费心安排这一出了。
只是不知师父那边,可有察觉到帝台棋的蹊跷
她拢了拢被子,静静望着还在看那瓶斛朱花的重黎,似是在犹豫什么,眉头紧锁,已经好一会儿纹丝不动了。
犹豫良久,她谨慎地问了句:“听霓旌说,我的佩剑被放在了锁天塔,可是真的?”
案前的人终于抬起了眼,平静地望着她:“怎么,你想拿回来?”
她顿了顿:“那是我的佩剑,跟随我十年了,不在眼前,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他呵了一声:“你的剑就在锁天塔第一层,塔外有禁制,跑不了,不过凭你眼下的修为,进了锁天塔,怕是没命出来。”
“第一层不关些小妖怪?”她不紧不慢地问。
“第一层的妖物,法力虽不值一提,但这数百年前前后后也丢进去不少,倘若蜂拥而上,转眼啃得你骨头渣都不剩。”他板着脸,冷漠地告诫。
“哦”她点了点头,默默将这些线索都记了下来,暗暗瞄了架子上的玄色外袍一眼。
从塔外召剑看来是无望了,若带着魔尊的气息走进第一层,不晓得能不能暂且震慑那些妖物。
重黎望着她无言地背过身去,似是打消了这个不要命的念头,也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将瓶中的斛朱花倒出一些,搁在案头的素宣上,暗红的干花散发着阵阵馨香,他抬手落下一道禁制,将其阻隔在这边,凝神细看。
这香气,的确与霓旌说的一样,香而不艳,清而不冷,独独嗅之,宁神静气,乃是极为稀罕的仙草。
却万万不能与月上白混在一处。
他昨日暗中探过她的灵根,虽及时解了毒,但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儿侵入她的灵台中,魂胎暂且无碍,但再晚些发现,就难说了。
若是无心之失,不知该感慨送药之人手笔之大,还是说她运气太差。
亦或是,早就知晓她怀有魂胎,且在服用加了月上白的安胎药,分明是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要她死
他望着榻上已经没有动静的人,握着斛朱的手陡然收紧,将其碾成了渣滓。
:受不起的礼
梼杌被杀转眼过去半月,令丘神火已熄,海水渐渐褪去,一片焦土的山野,也终将归于宁静,有朝一日,草木复苏。
然天虞山中各大仙门仍聚一堂,并没有轻易将此事揭过的打算。
其中,苏门山与中皇山的掌门对此事尤为重视,再三要求彻查那道上古封印,以弄清梼杌出世的缘由,却遭长潋回绝,一意孤行封锁了整座令丘山。
泰逢封山那一日,诸多仙门弟子总算见识到了这位温柔平和了千儿八百年的天虞山掌门再现了当年所向披靡的战神风姿,除去对其此举甚是不解,倒是千载难逢地开了回眼界。
梼杌的尸体,被长潋亲自带回主峰映华宫,任何人不得靠近,故而也不知究竟暗藏了什么样的秘辛。
越是如此,众仙门越是意难平,暗地里颇有微词,觉得长潋此次着实过分,这天下又不知只有天虞山一个门派,他们为何就不能探听一二?凭何只许天虞山独享这头上古凶兽?
在诸多猜测中,幸而有端华和长琴坐镇,挡下了不少闲言碎语。
诚然就连他二人都不得接近梼杌的尸首,但掌门有令,便没什么可怀疑的。
一切,自有定夺。
这段时日,倒也发生了不少事。
清醒过来的孟逢君、言寒轻等人,依旧想不起当日在令丘山遭遇了什么,听闻“钟黎”的真实身份以及他绑走了云渺渺的前后经过,谁都没想到,最先动怒的,居然是平日里欺负云渺渺欺负得最凶的孟逢君。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