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被褥的床。
“就睡这。”
在他不容置否的目光下,云渺渺硬着头皮放下了被子,脱了鞋袜,慢慢躺了下去。
未免碰着坐在床尾的他,她蜷起了双腿,尽力往里头靠。
待她消停下来了,重黎略瞄了一眼。
她整个人几乎缩在床头,抱着她的黑乌鸦,比起昨晚,这睡相老实了许多。
从他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一颗后脑勺,乖顺至极,正缓缓地,将脑袋埋进被窝里,只露出一绺细软的发,挂在枕头上。
他倒是想再听听魂胎的动静,可想到她方才忽然问起丹乐宫时的笑,不知怎么又觉得有些不妥,迟疑半响,暂且作罢。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云渺渺起初没睡着,毕竟身后还有个喜怒无常的祖宗,总归有些发怵。
但熬着熬着,属实困得受不住了,看着桑桑豆大的眼,她最终还是没扛住。
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给她掖被角,可眼皮沉得睁不开,也就随他去了。
那天晚上,她就梦到了丹乐宫。
门前石阶如玉,廊下铃声清脆。
庭前站着一个女子,与重黎比肩而立,笑得很是好看。
星辰绚烂,暖风和煦,脉脉胭脂香。
哪儿,都没有她。
:我劝你还是别过来
崇吾宫的清晨,还算安宁,没有想象中的魔族厮斗,也并未听说今日又谋划着杀人放火这等恶行。
只是较之天虞山,少了些鸟鸣,灵气也薄。
云渺渺醒来的时候,屋里只剩她和桑桑了,昨晚坐在她床边的魔尊不知去向,她思量着一界帝君确也不可能闲的发慌,成天在这看着她,稍稍缓了缓,她便起了身。
如他昨晚所言,四下的禁制的确撤了,她可以在崇吾宫内四处走动,但出去,外头依旧有魔族把守。
她自然还没打消逃走的念头,与其提心吊胆地留在这,回天虞山于她而言,更可靠些。
但前提是,先找到出去的路。
桑桑溜出去过,但魔界错综复杂,始终一无所获,她算算时辰,霓旌一会儿该过来给她换药了,便“老老实实”地待在正殿中等着。
然而,没等来霓旌,先等来了昨日那些悻悻而归的女妖们。
她们是妖王送来的,在魔界多少有几分薄面,若无重黎动手,她们出入崇吾宫,倒也没有多少阻碍。
宫殿虽大,却也空旷,除了两侧的缠枝灯,并无多么冗杂的摆设,一眼便能看到站在台阶上的云渺渺。
狐妖眯了迷眼:“哟,这不是尊上带回来的仙门弟子么,还没回到偏殿去缩着?一大早就来崇吾宫,见尊上?你以为尊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昨日才吃了亏,她这口气可还没咽下去呢。
没有护法大人给这丫头片子撑腰,还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小可怜?无非就是来讨好尊上,以求活命的,就这点心思啊,她在狐族都见识过千万回了。
“看看她,还换了身衣裳呢!”蛇妖掩唇讪笑,“就这要什么没什么的身段儿也敢学护法大人穿红色,简直是恬不知耻。”
其他女妖也纷纷附和,如同茶余饭后的闲聊,却是字字戳心。
桑桑恨不得一把火烧秃了这些个口无遮拦的玩意儿,却被云渺渺轻轻按住。
她抬起眼,看向这些女妖,还是那种波澜不惊,却又莫名气人的口吻。
“劳诸位挂心,蒙尊上抬爱,给我腾了间屋子,从昨夜起,我便宿在这了。”
她记得不夜天那些姑娘们明争暗斗时总喜欢笑里藏刀地说话,可惜她笑不出来,只能“藏刀”了。
嗯刀也藏不住。
狐妖冷笑一声:“这丫头片子该不会睡傻了吧,尊上会留你在寝宫?”
要知道,她们几个花了一年时间,软磨硬泡,什么手段没用过,什么招数没使过,上回蛇妖不着寸缕地溜进尊上的屋子,结果被打了个结从窗口踹了出来
这丫头凭什么?
云渺渺也不忙,让桑桑把重黎的外袍叼了过来:“其实今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还袍子的。”
众女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玄色绣金丝游龙的外袍,崇吾宫上下,只有重黎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