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上敲了她一记:“傻姑娘,谁同你说这酆都排斥魔族的?阴司掌世间生灵万物,无论妖魔鬼怪亦或是仙神凡胎,除非当场魂飞魄散,否则都要来阎王殿走一遭,泱泱六界内一视同仁,一碗孟婆汤,便再不计前尘,怎会独独针对魔族?”
“那又为何?”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凶巴巴的“小奶龙”,不得其解。
他似乎也想发问,却又生生地忍了下来,想发火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攥着小拳头站在那,瞧着竟有些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意味。
司幽看他这眼神便忍不住想笑,坦言道:“酆都广纳各路神魂,魔尊大人会变成这幅样子,当然是因为独独欺负他一个啊!哈哈哈哈”
在重黎扑上来掐死他之前,他终于停下了那欠揍的笑声:“你们进来的时候,应当瞧见门口的大铜钟了吧?”
霓旌一怔:“的确。”
“那钟上可有一张白符?”
“有。”虽说小了些,但细看还是能瞧见的,“那不是用来镇魂的符咒?”
“身临其中自然看不出,但城中屋舍街巷排布,皆是阵法的一部分,整座酆都城,都是镇魂的法器,何须再多一张符?”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同她们解释,“详细的情况我不晓得,只是听闻那道符咒是专门用来压制魔尊重黎本人的,旁人从那钟下过,皆无大碍,若是他走进来,大半法力,都会被封住,我还以为他会直接变回一条巴掌大的小黑龙,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重黎一眼。
“这般模样也挺有意思的。”
“你!”重黎恼恨地剜了他一眼。
“是何人如此怨恨于他?”云渺渺追问道。
司幽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敲着手中的扇子,半响,笑着答道:“听闻是这地府主君,你们人间应当称为酆都大帝的手笔,那符上的咒文,都是帝君亲自动手,用上古神器烛阴一笔一划刻上去的,风雨不损,百毒不侵,谁都不能动一下。”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向重黎:“您何时开罪了这般人物?”
北阴酆都大帝,尽管如今司掌阴间,是地府的正主,也是一位实打实的上古神祗,不同于十殿阎王,几乎每个鬼魂都要见一回,传闻中就连五方鬼帝都不定能时常见着这位帝君,但仅仅一个名号,四海八荒都须得礼让三分。
诚然晓得以这祖宗的性子,得罪的人怕是能绕四海三圈儿尚有余,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连地府都有看不惯他的人物。
重黎不以为意:“本尊连那什么酆都大帝的面儿都没见过,如何晓得他为何要找本尊的麻烦?”
闻言,司幽面露讶异,旋即了然:“这您都能忘?那确实是该的。”
待他恢复法力,非好好收拾这个嘴欠的玩意儿!
想组团抱抱魔尊小可爱!
:本尊没有打奶嗝!
“不过那白符也仅仅是压制魔尊大半的法力,还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儿,您收敛着点儿,暂且以孩童的模样过几日,待离开酆都,便会恢复如常,可谓立竿见影,绝无后患。”司幽气定神闲地告诉他,顺手给了他数件半大小儿的衣裳,“我这不比崇吾宫,只有几件给夭折的孩子穿的衣裳,您自个儿挑挑,看看可有顺眼的。”
他变出来的衣裳,皆是素白的,瞧着像是寿衣,衣领上绣了几朵海棠花,缝的是平安扣,小小的一件,十分可爱。说是给夭折的孩子穿的,却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半分污秽。
重黎干瞪着这些衣裳,难以置信自个儿会有这一日。
要他穿这种毛孩子的衣裳,还是寿衣!
“本尊不换!”他固执地攥住了身上的袍子。
若是换作平日,他这么一喝定然颇有威慑力,无人敢忤逆,可这会儿他坐下来脚都够不着地儿,稍稍一动,胳膊腿儿便露了出来,覆着零星的玄色鳞片,更衬得白藕似的细嫩,教人看着都恨不得上手搓一把。
稚嫩的眉眼便是努力挤出凶恶的神色来,落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莫说震慑,连教人生气都有些困难。
司幽并不在意他是穿上这些白衣,还是继续拖着他的袍子给他的院子拖地,悠然自得地望着他勾起尾巴,手脚并用地从床上往下爬,似乎想出去另寻办法。
“您要出门我不拦着。”他幽幽一笑,“但以您眼下的法力,若是碰上鬼差,可就难办了。”
闻言,重黎暗暗一僵。
还未出言反驳,便被一双手拦腰捞了起来,重新放回了床上。
“您先别闹。”云渺渺利索地将他搁下,顺手捞起那件绣着海棠花的衣裳,“就这件,换上吧。”
“本尊为何要穿这等衣裳?”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连力气都像个孩童,竟连推都推不开她,反倒被她单手摁着坐在床边,动弹不得。
桑桑一翅膀招呼过去,义正辞严:“因为你矮!”
何其猖狂的大实话,的确教人无法反驳。
霓旌默默捂住了脸,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