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她的细颤,重黎皱了皱眉,不禁暗自腹诽凡人的怯懦,可低下头来,望着胸前依着的娇小身影,似乎都要站不稳了,与方才拔剑扎穿那具尸体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抬起了手,最终还是没有弹她的脑门儿,取而代之的,是不轻不重地轻拍一下。
“怕什么,本尊不是在这呢,能让你死了不成?”
就连声音,都忽然软了几分。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望着这双眼睛,一肚子的火气和鄙薄,便都化开了。
命门已破,这场虚梦也终将醒来,破裂的天地,飘进了细碎的雪。
在步清风的带领下,众人相继跃入枯树和池塘间的生门,在崩裂与呼号声中脱离幻境。
随着最后一名弟子跳出生门回归现实,虚梦千年尽数崩毁,无数虚幻的晶片洋洋洒洒地飘落,在触到草木的一瞬,消散于无形。
山风萧瑟,细雪飘零,城镇早已不见踪迹,回望来路,只见山雾漫漫,一片荒芜。
这儿是,三危山脚下。
其实大家从未离开过三危山哟,有没有小可爱将其中的逻辑盘顺了呀,掌柜的这个线索,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埋下伏笔了哟
:真正的三危镇
连绵百里的三危山,枯木横生,败藤遍地,风雪之中巍然不动,天地昏暗,隐约可见山崖上那一株玉洁冰清的玄霜树散发出粼粼清辉,仿若黯淡山河中,唯一一束天光。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怕自己仍在幻梦中,可四周已经没有三危镇和那些幻象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从未离开三危山吗!”言寒轻错愕地望着周遭的景象,这分明就是他们下山的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半日脚程便能回到三危镇。
云渺渺已然缓了过来,神色凝重地注视着这条路:“看来我们从走下三危山后,便已在幻境中,这儿的所有人都没有回到过三危镇,有人在这守株待兔。”
“会是谁这般处心积虑?”
她摇摇头,不敢确信这是否还是冲着重黎来的,又或是想阻拦他们找寻长生之血,眼前的一切,都混乱如乱麻,一时间谁也理不出个头绪。
霓旌道:“虚梦千年,可将一瞬无休止地延长,也可将数月光阴聚为刹那,我们在幻境中看似只待了两日,但实际过去了多久,尚不好说。”
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也许真的只有两日。
“先回镇子看一眼吧。”孟逢君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以血肉和精魂为支柱的庞大幻境,仅仅靠那掌柜一人真的能撑这么久吗?
霓旌回想起在雾中看到的那一幕,心头一沉:“那座镇子里的人怕是都”
“先别说丧气话,万一万一只是我们被困在这,镇子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呢?”仍有弟子心存希望,众人商议之后,立即往三危镇赶去。
“那妖物或许还在暗处伺机而动,不可松懈。”步清风不忘叮嘱,所有弟子,剑不可回鞘,不可孤身应敌。
御剑急返,只一个时辰便能望见三危镇。
二丈高的青石城门外,一片寂静,莫说妖邪,连山兔野猫之流都没有一只,山林遮蔽,已不能视,众人便从剑上下来,徒步奔往镇子。
蜿蜒的泥石路,杂草枯黄,林间树木凋敝,不见翠色,雪下得愈发大了,寒风如刀,剐得皮肉生疼。
从远处飘来了细微的血腥味儿,随着一步步接近镇子,这股气味愈发浓郁。
众人心口发紧,加快了脚步,冲入镇中,却见街巷萧条,空无一人。
街边锅炉汤水已结冰,积雪压弯了摊棚,一切井井有条,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可整座三危镇,仿佛一座死城,已没有了任何声息。
“还有人在吗!”言寒轻高声呼喊,却只有回声断续以作答。
众人在这条街里里外外找了数圈,什么都没有,甚至原本在宅院前看门的黄狗,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一条麻绳,另一头还拴在石柱上。
此情此景,令人通体生寒。
“清风师叔,城西浊气甚浓,血腥味儿好像也是从那儿传来的!”余念归凭借灵心玦,为众人指明了路。
“城西?”云渺渺心头一震。
虚梦千年,幻境之中可再生幻境,那时饶是魔尊都险些着了道,她想起那片沼泽,愈发觉得那妖物心思缜密,一步步走下来,竟又回到原处了。
众人忙赶往西边,果真如她所言,那股血腥味愈发浓郁,接近城西,甚至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
前方已经没有街巷了,倒是望见了远处的山峦,天边层云染黛,仿佛随时会压下来的沉石。
“这儿几时有的山坡?”一弟子面露诧异,“我之前来时这儿明明还是一片沼泽啊。”
“我那日跟你一同来的,的确如此!”另一人附和道。
疑惑之际,霓旌望见那山坡山一株枯柳,与她在雾中看到的如出一辙。
重黎也认出了这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