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也无辩驳之词,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
“我也曾想拜入上神门下,却还没有你了解得多,细想起来,着实惭愧,也怪不得上神不愿收下我”
她看了过来:“你很想入昆仑求仙问道?”
他眸光一闪:“昆仑虚境乃是六界修行之人梦寐以求之处,没有深厚的修为连山顶都登不上去,更不必说进入云渺神宫,我法力不足,连上神的面儿都没见到便回来了。”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道:“昆仑虚境虽好,却不是人人都适合长居之处,我听闻山顶云渺宫灵气稀薄,只余上神周身的玄火天灵,你乃是木灵根,在云渺宫修行,怕是百害而无一利,你可有想过,比起昆仑丘,倒是这三危山更适合你修炼?”
似是一语道醒梦中人,三青之前还真未曾想到这一点。
她指着这棵巨树意味深长地笑道:“没认错的话,这是昆仑玄霜神树,你在这树下多坐一会儿,聚灵也更容易些。”
经她一提醒,他定神运转一个小周天,发觉果真如此。
眼前的女子端起了茶,细雪飘进了杯中,明明是只乌鸦精,却泰然自若如一方神君,笑盈盈地朝他看来。
“上仙这一年过得可还顺利?”
他此时终是信了她的话,对自己这数月的疑惑与不甘深感惭愧:“得上神照拂,一切都好,之前是小仙心胸狭隘,误会上神了。”
“这话我回头问问我家神君,可愿帮你转达。”她粲然一笑,漫不经心地,却似春暖花开。
“先谢过江疑神君。”他诚心诚意地一拱手。
不知为何,明明初相识,却似故友重逢,句闲话,也能聊得喜笑颜开,他不由想起人间一句“知己难逢”,想必就是这般。
咱们渺渺的名字是出自昆仑虚境云渺宫哟,相信小可爱们都猜得出这个符惕山的乌鸦精是谁了吧?
另外,文中出现的符惕山,和三危山同属山海经西山经:又西二百里,曰符惕之山,其上多棕枬,下多金玉。神江疑居之。是山也,多怪雨,风云之所出也。
江疑是符惕山山神的名字哟。
:若你再无归期
此后数百年,每隔一段时日,这位唤作“云渺”的女子便会来三危山转上一圈儿,符惕山那边再没有让别的仙灵前来过问一句,每每出关,都能见她提着人间的糕点前来道一声贺。
那些糕点滋味各异,他最是喜欢的还属桂花糕,配上清茶一盏,能于欢颜中聊上数个时辰。
山中斧柯朽流年过,不觉人间岁月长,当年吵吵着不肯练功的小狐狸也娶了妻,诞下一窝狐狸崽儿,他从她口中听闻昆仑云渺宫近年又收了个弟子,脾气坏得很,也不晓得上神是如何瞧上眼的。
“如今这孩子啊,是愈发难管教了,稍不留神就出去闯祸,可教人头疼得很。”她长叹一声,愁得仿佛那弟子是她的一样。
此事他也有些耳闻,只因前不久西海水君刚教一小子给揍了,传得沸沸扬扬,他刚出关便有山中精怪前来告知,打听之下,才晓得是朱雀上神的弟子。
这般暴戾,的确令人发愁。
“上神不曾管束于他?”
“怎么没管?屁股都抽开花了,那小子还敢回头啃了上神一口,啧啧啧,真是欠揍!”她咬了咬牙,暗暗抚上自己的胳膊,衣袖宽大,倒是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他吃了一惊:“上神可有大碍?”
“不妨事。”她耸了耸肩,“神火护体,烫得那小子一嘴泡,该!”
他干咳一声:“那就好”
“我瞧你这山间也有不少皮孩子,怎么一个个的这般听你的话?”她求知若渴地望着他。
他不免有些尴尬,双颊也浮出一抹薄红:“是吗我只是经常夸一夸他们,好好地同他们讲了道理罢了,不足挂齿。”
她陷入沉思:“应当多夸夸?”
“可能吧,鼓励总比责难教人容易接受些。”
她点了点头,复又连连摆手:“不成不成,那臭小子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再夸还了得!”
这半干不尬地聊了一会儿,她忽然话锋一转,望着这百里三危山,问他:“三青,你回到三危山已近千年,你的修为虽精进不少,但你是不是将自己逼得太紧了,除去这棵玄霜,三危山只有你一人支撑着,这些生灵都仰赖你一人而存,若有一日你要离开,三危山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
闻言,他怔了怔,旋即莞尔一笑:“我为何要离开三危山?我回到这,就是为了护住这一山生灵,再不教他们受那生离死别的苦,有我在一日,便护他们一日,不好么?”
她沉默了良久,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笑:“你挺好的从前为世间播撒福音,带去欢颜,如今为这一方山峦日夜勤勉,甘之如饴,真的很厉害比我厉害。”
他不解地望着她:“你怎么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只是忽然有些惭愧罢了三青,愿你莫要忘了今日的话,莫要忘了你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