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他盘问母亲的侍女,才知母亲昏迷之前的确偶有异样,似乎有什么缠着她,令她日夜不安。
暹于昇恳求国主请人来作法驱鬼,唯有大祭司和太子妃恢复神智,才能问出实情。宫中闹鬼乃大事,国主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至于暹于昇为何会找到莫来山,纯粹因为雀州城前两年发生的水鬼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最后传去了丘发国。
国主派人多方打听,得知道长捉鬼那晚,还出现了一位法力高深的女道姑。道姑藏在暗处,以一首荡气回肠的神曲喝退水鬼,令失魂的人们瞬间清醒。有人说那道姑会仙术,是个仙姑。
相传川兰国的确有一位神秘的得道仙姑,就隐居在莫来山的道观中。
暹于昇即刻带上两箱珠宝,与护卫披霜冒露地赶到莫去观请人。
数日,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至奉安城。
暹于昇带妙心师徒来到皇宫,直接回太子的永昌宫。待将二人安顿好后,便嘱咐侍从为他们烧水洗尘。
洗净一身污尘,妙心正要入屋歇息。
早已闻得声讯的国主派了一名中官来传口谕:“国主今夜特意为远道而来的道姑设宴接风。”
妙心婉拒道:“因我明日开坛祭天,请天神临凡查勘宫中闹鬼一事,今日需休身养气,不可劳神,望国主见谅。”
听她说要请天神临凡,中官惊诧万分。即便大祭司也是通过观天象来读取神意,哪敢奢请天神下凡。
中宫暗暗惊叹,施礼应下,即刻回宫与国主相告。
待人离开,一旁的暹于昇问道:“道姑竟能请神下凡助力?”
妙心道:“我曾随师父修行时,有幸认得两位下凡办事的仙官,也算有几分交情,请来助我一助,应当不难。”
她说得煞有其事,就连阿泽也对她所言几分相信。
“不知是哪路神仙?”暹于昇问道。
妙心含糊其辞地说:“专门对付鬼怪的仙。”言罢,她转身回屋。
暹于昇见她神神秘秘不愿多言,也不便打扰。
进屋后,阿泽关上门,转身问道:“师父果真认识些神仙?”
妙心笑道:“有些地仙为体验百姓疾苦,常年淹留凡间。为师混道多年,认识一两个小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阿泽将脱下的外裳搭在衣架上,略略不满道:“师父未曾与弟子谈及过。”
妙心只笑,没再搭腔。她本就是胡诌八扯,一句真一句假,再说下去可就圆不回了。
她从包袱里取出纸笔,走到桌旁落座。
阿泽脱下靴子,直接躺进她床上,盖上厚厚的棉被帮她暖被。丘发国地处北边,较川兰国要冷许多。妙心知道他担心她夜里受寒,遂没拒绝。
阿泽偏头看去,妙心正坐在桌旁,握笔在展开的黄纸上画着什么。
见她衣着单薄,他忙又掀被起身,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大氅。他将氅子抖开,走过去披在妙心身上。
妙心正专心致志地画画,随口叮嘱道:“快上床去,外头冷。”
“嗯。”阿泽视线不经意落在黄纸上,辨认了半会儿,不解道:“师父为何在纸上画虫?”
“虫?我画的分明是龙啊!”妙心为了证实自己所画为龙,指了指龙角:“你见过带角的虫吗?”
阿泽皱着眉又观察了一遍,最后中肯地道:“一条有些发福的龙。”
妙心捏着下巴瞅着画:“唔…我再改改。”
她握笔正修改,忽而桌上的烛火晃动了两下。因初冬夜冷,门窗皆已关闭,在密不透风的屋内,烛火怎会无风晃动?
没一会儿,烛火又闪动两下,甚至渐渐发绿。
“师父。”阿泽警惕地唤道。
妙心却埋头继续画龙,淡定地说:“等为师将这龙改好先。”
阿泽拍了拍她肩头:“恐怕师父得先放下笔,有人来了。”
妙心伸手扣住他下巴,凑近道……
屋内,一位肩头扛着镰刀的男子坐在椅子上,一边伤心揾泪,一边哭诉自己岌岌可危的职业。
男子名叫孙田,是地府的一员鬼差,曾因积满三世阴德,被白无常逮去了冥府当差。上岗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来奉安城的皇宫内勾魂,要勾的正是暹于昇的生母,太子妃的魂魄。
半个月前,太子妃阳寿已尽,孙田提前来到永昌宫,欲将她的魂魄领去冥府报道。
那夜,孙田来到太子妃榻前,举起勾魂镰,就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怎料太子妃那口阳气滞在胸口不上不下。他狐疑地凑上前,太子妃突然睁开眼,看见了一脸青色、头戴黑帽的孙田,惊叫一声,魂魄猝然离体。
孙田不知所措地与太子妃的魂魄四目相对。
魂魄在肉身阳气尚存之时离体,称为生魂。凡人做梦时,偶有生魂离体的迹象。只要肉身阳气尚在,生魂会寻息自行返回体内。
倘若他的镰刀朝她魂魄一勾,生魂即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