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噙泪乞求:“我性命不保,可我儿尚在嗷嗷待哺之龄……望道姑收留我儿,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
妙心点头道:“我与他有缘,定会将他养大。”
妇人含泪欣喜,喘着气恳求道:“道姑,可否让我再抱一抱阿泽。”
妙心将婴孩和妇人一同抱入马车,她让妇人靠坐在自己身前,再将孩子端在她胸前。
婴孩似乎能嗅到母亲身上的香味,渐渐停止哭泣。在母亲怀中得到安抚后,婴孩便沉沉睡了。
妇人欣慰一笑,落下两行泪,低头吻在他额头。忽而她身子松懈在妙心身前,再没了动静。
妙心将她放躺下来,婴孩依然被妇人的双臂拢着,睡得香甜。
她下了马车,取出个纸袋,将袋子打开,里头装着一团白色粉末。她轻吹一口气,粉末洋洋洒洒飘向前方满地的尸首,须臾覆盖,宛若白霜。
她口中念咒,片刻后,尸身连着衣物化作灰烬,尽数散于山谷,瞧不出半点痕迹。
妙心将妇人安葬在道观后山,立了个无名碑,往后每年此时就带着阿泽来祭拜他生母。
妙心以为养个娃娃和养只小兽没甚区别,饿了喂食,渴了给水,困了直接丢榻上。
可她毕竟毫无养娃的经验,险些闹出人命。
男娃饿了,她便开灶炖了些蔬菜米粥。哪里晓得这刚满月的奶娃娃吞咽困难,没吃两口,差点噎死。
男娃舔嘴皮子,她便以为他渴了,端起茶杯就喂,没喝两口,呛得娃娃鼻涕眼泪一齐迸。
到了傍晚,男娃两只小手不停糊眼睛,似乎困了。她就将娃娃放在竹榻上,盖上被子。等他睡着,便出去烧水给他擦脸。
折返回来,就见娃娃的脑袋被被子捂住,两脚不停乱蹬。她连忙上前将被子扯开,娃娃哇地一声哭出来,脸都憋红了。
妙心只好将他抱起来哄着,娃娃下意识就往她怀里钻,两只小手扯着她胸前的领口,张着嘴巴,显然饿坏了。
“哎,我就算有心喂你,也无能为力啊!”
直到声音哭哑了,他也没吃到一口奶,最后饿得实在没力气,呼呼地睡过去。
妙心没敢再轻易离开,便将他放在床里头,自己睡在外头护着他。
她侧着身端量娃娃,白净的小圆脸上还挂着泪痕,瞧着十足可怜。
妙心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小娃娃的肌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滑滑嫩嫩,手感极佳。她忍不住轻轻揪一下,就见他咧嘴笑起来。
“嘿?这么小就会做梦了?”
娃娃忽然抬手,抓住她的拇指,将她的手当作食物,放在嘴里吸吮起来。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妙心便由着他,只要不哭不闹就好。
次日,妙心去山下买了头能产奶的山羊。
兴许是饿极了,妙心将煮好的羊奶喂在男娃嘴边,他一口接一口猛喝,不怕呛,也不嫌这膻味,十分满足。
渐渐,妙心养起娃来越发得心应手,再没最初那么手忙脚乱。
转瞬十二年。
阿泽渐渐褪去了孩童的稚嫩,初显翩翩少年的风姿。
妙心却苦恼,也不知他性子随父亲还是母亲,越长大越寡言。即便她话痨似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了十几年,也没养成他活泼健谈的性子。
欣慰的是,阿泽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
每日三餐准时生火做饭,睡前醒来定会帮她烧好热水,供她洗漱。练功从不喊累,刮风下雨、烈日寒雪不曾停歇。他功力渐长,个子也见风就长,如今十二岁刚过,身量竟比她还高一些。
孩子既已长这么大,有些事也该知分寸了。
这夜,阿泽将烧好的热水提进屋。
妙心刚好从屋外回来,坐在桌旁,说:“往后你就睡次房,房间已经收拾好,褥子被子也都换了新的。”
原本他六岁时,就曾被她叫去次房住。怎料他接连几天噩梦,导致数日不曾阖眼入眠,最后竟体力不支晕厥过去。她只好将自己屋内的竹榻改成小床,供他睡觉。
如今他身长早已超过小床,每晚都蜷着身子,看着着实遭罪。况且他已不是小娃,应该要开始懂得男女区别。
阿泽瞄了眼小床,上面的枕头不见了,褥子和被子也都卷了起来。
他没说话,帮她打好洗脸的水,再默默走到她床边,褪下外裳进床。他提起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你这……”妙心刚要开口。
他恳切地说:“师父腿脚冰凉,我帮忙暖好被窝再走。”
妙心的腿脚本来不凉,只是这副身子的道姑吃多了寒性的丹药,身子一年四季就像刚从冰窖里走出来似的,从头凉到脚。
六岁以前,阿泽每晚睡时都会钻到她怀里。他的身子像个小暖炉,冬天都无需被子,只要将他抱在怀中,她整个身子都能暖起来。
二人分床之后,阿泽也会在她睡之前,体贴地帮她暖好被窝。
可他终将成人,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