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三师兄能琴修,为什么是从大师兄最初就一直亲自带着自己琴修?那个时候大师兄不是很讨厌自己吗?
没有想到答案的程雁书眼睁睁看着魏清游悠然三次吐息后抬起了双手,倒也是颇为优雅地覆上了琴弦。
但是
程雁书斗胆,小声道:三师兄,你的指法是不是有点不对?
魏清游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程雁书,双手一抬离开了琴弦,又坦荡得理所当然地对他道:是,不对。你会么?那你来?
程雁书心虚地垂下头,我不会。还是你来吧。
魏清游稳重地嗯了一声,又端正坐好,三次吐息后,双手再次覆上了琴弦。
程雁书也深深吐息,坐定,让自己进入了将要入定的状态。
随即,有声音在这琴修中的静谧空间里响起来。
程雁书入不了定了。他惊恐地倏然睁眼看向魏清游。
是的,那被人轻轻哼出来的、隐约能辨出是《清心净神决》的曲调,来自于他双手覆琴却不弹奏,而是在用明显找不着调的嗓子唱的三师兄!
程雁书溃然坐倒:三师兄,咱们这样,叫琴修?
魏清游停了哼唱,依然坦荡得光风霁月:有灵力运转,又有琴,怎么不算?四师弟你要专心些,快闭上眼,入定,感受灵力的流动。
程雁书绝望地闭上了眼,感觉自己的灵力被三师兄那不成调的哼唱牵引着,在体内不成章法地乱窜,似乎头也开始晕了。
乱了。自从来熏风庄,好像一切都乱了。
不对,是自从那个林青云凭空杀出后,就乱了。
他大师兄都不关心他的琴修,不亲自给他渡灵力了。而且到了熏风庄之后,他和大师兄不但不同居一室了,屋子还隔着十万八千里距离。
程雁书又想起宋谨严说的,林青云,想和大师兄结道侣。
和旁人结了道侣,大师兄就更没有理由走哪都带着自己,天天早晚给自己渡灵力,每晚琴修前一起沐浴,在外出时琴修后还能同榻而眠了吧?
虽然一起沐浴时始终隔着大师兄施的障,同榻而眠时也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
但没有了,就很委屈。
就着那汹涌委屈逼出的心里的酸和涩,程雁书缩了肩膀,垂了视线。魏清游蓦然停住了灵力的运转:你怎么了?为什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有什么事情跟三师兄说,三师兄帮你出头!
说?怎么说?说三师兄,我好喜欢好喜欢大师兄啊,我想要他只看着我,只在意我,想要他吻我,想要他和我朝朝暮暮日日夜夜七七四九吗?
程雁书长叹一声,疲倦道:三师兄,我有些晕。你别唱了,我也不琴修了,我们放过彼此吧,好吗?
晕?哪里晕?是今天晕船还没好彻底吗?魏清游一脸严肃,而且,我这不是唱得很好,你也修得很顺吗?雁书啊,不可顽劣,借口逃避修习
头晕一阵一阵地逼上来,程雁书疲倦地点点头,闭上了眼。他坐定,努力维持打坐的姿势,听着三师兄放飞的吟唱,以认命的态度,度过了琴修。
终于结束,离开了魏清游的房子,程雁书站在门口忍着头疼辨别了一下方向。
他的屋子是向右走,行百十步。韩知竹的屋子得向左走,走完前庭过了中庭才能到达。
这林青云这样安排屋子,在程雁书看来很难说没有司马昭之心他不是说要和大师兄秉烛夜游,一醉方休么?
醉什么?是醉了想占大师兄便宜吗?
他想起林青云对着韩知竹的笑,眼里毫不掩饰的欣赏,一时间头晕得更甚了,心也不安得越来越厉害。
脚步便自然地听从了最真心的声音,选择了向左而去。
过了中庭,月色溶溶中,兰花之上的琴台上端正地摆着琴。韩知竹坐在琴后,月色落在他淡青色衣衫上,笼出一层朦胧的雾,像是谪仙降于月下。
韩知竹的视线此刻落在月色中繁复层叠的无数兰花上,眉眼间没了从前常见的清冷凛冽,却多了几分愁思。他雅致五官中的温润被那愁思一沁,月光一染,竟然撞得程雁书心里漫出了生生的心疼。
大敌当前,万魔即将出世,大师兄的无心剑还镇在补天石上消耗着寿数和元神,他却只能在旁边干看着,毫无办法,甚至就连下个船,也跌跌撞撞地要被大师兄保护。
被抱在怀里护着的感觉依然清晰,带着他落下时在耳边的呼吸的温度也犹然还在,但此刻坐在琴台前沉思着愁思不褪的韩知竹,却仿佛离程雁书远之又远。
程雁书忽然有了种不敢去过去的怯懦。
韩知竹却是已经发现了他。见他在月下伫立,迟疑不前,便朗声道:你为何会来?
为何会来?这不是担心你真的和林青云一醉方休吗?
程雁书还没反应过来如何回答,韩知竹又道:你不是要与薛少掌门秉烛夜谈?
不谈。和薛明光有什么好谈的。程雁书闷声道:我有点心绪不宁,出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