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雁书下意识地问:去哪?
韩知竹却不答,转过身,又踏着月色走向院落。
没辙,跟着吧。
韩知竹缓步走进了院中。院里摆出晚餐的八仙桌已经撤了,却又出现了三个闪着粉白莹润光泽的,足有一人高的圆润小球,看起来材质似乎是珍珠。
程雁书没忍住,伸出手若无其事地摸了摸。
手感确实也像珍珠。
这么大的珍珠,壕,真壕。
韩知竹抬手一指,淡青色弧光从指尖漫开,在程雁书搭着小球上点了一下。
小球缓缓地绽开,露出一个可供一人进入的小空间。
韩知竹定定地看着程雁书,不说话。程雁书犹豫了:韩知竹这是要他进去?
韩知竹不动声色,默然站在原地,等程雁书自己动作。
程雁书嘴角隐晦地抽搐了一下:大师兄,我你这共处一室,你介意吗
韩知竹悠然瞥他一眼:你的迷障还没除尽?
除尽了!程雁书斩钉截铁地正色,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既然迷障已除尽,韩知竹不徐不疾道,那你还有何担忧?
程雁书看着自己大师兄那张好看得紧的脸,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然后他一甩衣袖,步入了那个小空间。
一步踏出,豁然开朗。
小珍珠内部竟然是足够十几人坐而论道的方方正正规规整整的房间,有被褥整齐的床榻,有屏风隔出的浴桶,还有坐席和一架放置在案几上的古琴。
甚至还有不知从何而起的带着清爽气息的风轻过,卷起案几上燃着的青竹熏香,拂过床榻前淡青色轻纱帘,一派飘逸闲静。
鸿川和鉴云在坐席上打着座,听到程雁书进来的声响,齐齐睁开眼,站了起来,又恭恭敬敬地对刚走进来的韩知竹行了个礼。
韩知竹:你们二人去外边巡一巡。
齐声道是,鸿川和鉴云抬脚往北辰珠外走。韩知竹又道:若有妖魅之气,不要逞强,不要妄动,即刻来唤我和四师兄。
鸿川和鉴云刚走出去,韩知竹冷冷的声音便落到了程雁书紧绷的神经上:脱衣。
哈?什么?脱衣?脱什么脱?衣什么衣?
程雁书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师兄,你说什么?
韩知竹走到案几前,盘腿坐好,双手轻轻拂过琴弦,带出一阵古朴又清丽的琴声。在这高雅的琴声中,他看着程雁书,朗声道:我说,脱衣。
大师兄!程雁书大惊失色,这是考验,还是诱惑?
他认真说:我发誓,那个什么魅什么妖搞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迷障,真的已经清除得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渣都不剩了!真的!干净得比我银行存款都要干净了!大师兄,你信我!
空气里一片死寂,韩知竹抬起按在琴弦上的手,凌空对他侧边不远处的屏风一拂,再向程雁书一指。
淡青色弧光闪过之后,屏风悠然侧移,显露出后面的木质浴桶。
待程雁书被连人带衣服甩进了浴桶后,屏风又悠然移动回原处,在他和装着程雁书的浴桶间隔绝了视线。
水花四溅中,韩知竹的声音清远:既然你不愿脱衣,那就这般沐浴净身吧。
程雁书持续懵懵中:沐浴净身?
这会儿就开始参禅入定了?微风又起,隔着屏风隐约可见韩知竹衣角随风轻拂,那侧影像是高洁的仙人。只是他说出来的话,扎扎实实地把程雁书砸在了地底:别发呆,快些沐浴净身,再来琴修。
啊,对了,琴修,好像是有这么一点模糊的印象。
程雁书想起了不把啥诀修炼到第五层,韩知竹就要罚自己的记忆。
他恨恨地踢了一脚水,浴桶外他砸进去时漾出的水花又增加了一点容量。
风又过,这次不单扬起了韩知竹的衣袍,也扬起了他的发,舒展飘逸的侧影在调试琴音的声响里,跟着熏香一起印上屏风。
程雁书沐浴净身完毕后,是怎么样进去的,就怎么样出来了。
湿透了的衣服带着水,在地上汪出一片狼藉。
韩知竹看程雁书一眼:不换衣?
怎么换?程雁书带着几分赌气开始打坐:不冷,不换。
韩知竹便也没有再跟他说什么,只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抬起,按住了琴弦。
一串如凤鸣于渊的音调倏而扬起,灵动清越,像是有轻风盈心,连程雁书原本留存的几分不忿又不顺的情绪,一并吹走了。
凝神,静心,调整吐息,气随意走。
韩知竹略低沉却又带着磁意的声音响起,仿佛贴近在程雁书耳后。
程雁书放松了身体,调整好呼吸,渐渐融入了琴声描绘出的意境中。
直到琴声停下,又过了一会儿,程雁书才从一片清明的境界里回过神来。
所以,自己是真的入定了?这么简单吗?
不止神清气爽,感觉身体都轻快了,而且被扔进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