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飘,这一掠便掠过了梦迂台的亭尖,比飞絮还要自在。
先前华夙虽也带她飞过,但那时是凡人身,脚下一空,整个人好似沉上了几分,且双眼还被捂着,哪能看得清东西。
现下她垂视着底下的鬼火,眼前又如蒙白雾,似陷入了混沌之中。
恍惚中,她听见有人问:你为何修仙?
她唇一动,听见自家答:为无人欺我,无人能弃我,无人令我不悦,无人能将我左右。
那人的声音听着苍老,竟悦然一笑,黄毛小儿,你以为成了仙便不受俗世约束了,便能安然无忧了?
她听见自己这般回答,你又未当过神仙,怎知不是这般?
那你便试试。那人道。
因着一身根骨奇佳,是修炼的好苗子,又心无旁骛,她很快踏入了仙途。
成了仙后,似乎真的与她所想不同,天上有天,天有天道,她连天门都进不得,下了洞溟潭时又是孤身一人。
如此一想,好似与修炼时无甚不同,修炼时她孑然一身,后来仍是孑然一身,仍会有人欺她,有人弃她,有人能令她不悦。凡人有多少劣根,妖鬼便也有多少劣根,就连天宫里的神仙也并非十全十美。
凡人想当神仙,她成了仙却只觉得迷惘,还不如
填灵渡。华夙陡然开口。
容离猛地回神,只见身下是湍急的流水,四处漆黑,连那水也像是流淌的墨。
她侧头看向华夙白玉一样的脸,心道,还不如做凡人和做鬼来得好,她此世当回凡人,才觉得一颗心像是活了过来。
就算是此时魂已出窍,再觉察不到心跳,也有种心如擂鼓的欣忭。
作者有话要说:=3=
填灵渡上飞满白骨鸮,闻声全朝来人振翅而去,喉中咕咕响着。
那万千白骨鸮扑了过来,稀疏的白羽抖动不止,这么一大群,乍一眼好似掀起的白浪。
容离心一紧,揽紧了华夙的腰,慌忙闭紧了嘴,好似不发出声音,这些白骨鸮便觉察不到她之所在。
华夙一哂,朝底下涌来的白骨鸮振去一掌。
掌风一扫,大片白骨鸮登时散开,咕咚几下沉进了填灵渡里。
这填灵渡水流湍急,似悬在地上,越近水声越是震耳。
容离双耳嗡鸣,足下那奔腾而起的浪潮似要将她卷进去,她本是想屏息的,后知后觉自己已成游魂,还能打哪儿屏息。
不必慌张。华夙淡声道。
容离索性把脸埋进了她的肩上,轻声道:我不怕。
跨过填灵渡,便见一堤坝高高竖起,不想这堤坝没丁点用处,近乎要被汹涌的浪给淹得看不见边角了,其上密密麻麻一片蛛网一样的东西。
那些水花穿过了银黑二色的蛛网,却未能将之击溃,似乎这些银丝黑线只是一个影子。
再一看,容离陡然明白,这些分明是华夙的发丝,是纵邪法阵所在,也便是这些东西令孤岑险些出不了城。
华夙悬在半空一顿,行云倚风一般,面上无甚神情。
过了好一阵,她抿着的唇角往上一提,露出了一个刻薄讥讽的笑来,我的头发被用来做这等下作东西了?百般看不起。
容离轻声问:若是你穿过这法阵,那些丝线可也会令你寸步难行?
华夙颔首,已成了别人的刀,且又不是什么有灵智的东西,怎还会认得我。
那该如何?容离问。
华夙淡声:且看。
容离被揽着往前飞去,阴风扑面,险些吓得闭起眼,忙问:你要做什么?
华夙掠得快如疾风迅雷,一眨眼近要撞上那片蛛网,不容我过,那我便拆了它。
容离哪里敢出声,双耳嗡嗡的,近乎连华夙说了什么话都听不清了。
那些银丝黑线细到近乎看不见,将入城的这路堵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