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幽冥尊会分不出自己的部下和傀,画好的傀与活人无异,极难分辨!
她画傀时还会用术法遮掩傀身上的墨香,可容离却不会,难怪满屋子的味。
她冷冷哂了一声,险些把手里的银铃给捏碎了,才知原来容离要画的傀是这么用的,要去见赤血红龙的,分明是她自己!
华夙往枕下一探,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杆笔,她不动声色地撕碎了面前这傀,只见一个香囊和一只银铃落在了褥子上。
香囊沉甸甸的,垂珠还在里边。
她把香囊拿了起来,神色难看地往腰带上系,明白过来为何那老鱼妖才来就走了,原来是故意让几个小鱼妖混淆她的视线,好把容离带走。
华夙面色森冷,系好了香囊后把银铃化成水镜,她倒要看看,这丫头瞒着她在做什么。
水镜展开,镜中却黑乎乎一片,也不知这容离把银铃别哪去了。她气上心头,捏着画祟的手冷得吓人。
容离确实没有骗她,是画了傀,也确实去见了赤血红龙。
镜里黑乎乎的一团是容离的手,她把银铃攥在掌心,连丁点光也未透,故而黑蒙蒙的。
她正望着老鱼仙,忽觉手里的银铃好似动了一下,在她的掌心里跟小虫子一般,本已被她焐得半热,忽然又凉了起来。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它。
容离心一跳,抬手把银铃别到了发髻上,这小巧的银铃就跟有钩子一般,挂在她发上便不动了,像个什么发饰。
她漫不经心一别,不想叫老鱼仙看出来,这老鱼是个精的,上回便是他敲碎了小鱼仙发里那一只铃。
画境里登时白茫茫一片,可不就是洞溟潭。
老鱼仙冷声:你到底是谁。
容离轻轻笑了一声,抿了一下唇,喉头发干,轻着声道:你明知我就是一个凡人,你还问我是谁,我能如何瞒你?
那老鱼身后一众鱼妖看不得她这万般不敬的模样,当即龇出一口尖牙,作势要扑上前。
老鱼抬手制止,神色暗比这无底的洞溟潭,一语道破:你是洞衡君!
此话一出,所有鱼仙齐齐朝这柔若无依的凡人看去,有惶恐,有震撼,也有不解和怀疑。
洞衡君何等人,是难得的凡人仙,谁也不曾见过她真面目,她似雾也似烟,好似谁都捉不到她的身影。
这数千年里,不少凡人将她当作楷模,想效仿她登上仙途。
只是凡人们想得更好,以为她上了天界,当上了什么能执掌一方天地的神仙,不想她不过只是个散仙,一个无心无情的散仙。
虽是散仙,洞衡君却占下了洞溟潭,还令一众张牙舞爪的鱼仙俯首,潭眼早化入她的灵相。
种种目光落在容离身上,容离却只是翘起嘴角笑了一下,笑得好似万分顺从,抬眸间秋波荡漾。
这么一个凡女,当真是洞衡君?
容离看着是坦坦荡荡,不怵不惧,实则动也不敢动,毕竟她离那枯潭只有半步之遥。
她故意激这老鱼仙,便是想从其口中再听到点什么,光靠她自己,也不知得做上几个梦,才能把往事都梦见。
赤血红龙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侧,许是有样学样的缘故,竟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
容离不敢想,她做洞衡君的时候,难道也是这副模样?整日冷着一张脸,好似谁都不能令她高兴。
难看,但若冷着脸的是华夙,她又觉得好看了,冷且艳,就跟荆棘上的花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冒着险去采撷。
老鱼仙紧捏着手里的手杖,枯老树皮一样的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面上翻起了一片片鳞,你果然没有死,你也是狠得下心的,竟为了洗去那业障重生成人!
拜你和幽冥尊所赐。容离斟酌着道,神色坦坦。
老鱼仙将手杖抬起,目光阴鸷,红龙鱼还舍了半魂未你铸出肉身,你怎得红龙鱼如此忠心。
沉默许久的赤血红龙兀自开口:我本是天竺红龙鱼,君上救我于水土,百年里日日以血哺喂,我才得以化形。
老鱼仙压根不想听这些,寒声道:原以为你会因业障缠身又突破不得境界惨死,如今成了凡人也好,你拿什么同我等较量,还不快快将潭眼还来。
容离气定神闲,那些业障本该是你的,只是幽冥尊吞吃了凡人魂,业障归入他身。后来不知为何,又无端端来了我这。
老鱼仙冷笑,自然是因那改天换地的法阵,这乃是幽冥尊的主意,恰好我等也能借此来钳制你,这不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么。
好事。容离眼睫一颤,端的是一副柔弱又可怜的模样,好的是你和幽冥尊,与我何干。
老鱼仙又道:潭眼究竟在什么地方。
容离顾左右而言它,你可知我为何要把潭眼拿走?
老鱼仙真当她想起了以前之事,你不过是想要让我们无家可归!
容离轻轻颔首,不错,你们害我无辜受牵连,惹来了一身业障不说,还被记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