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非就是鬼王印?
容离心猛地一跳,还以为鬼王印会是什么玉玺刻章,哪里想得到,不过是画祟画出来的一个法印。
浇灵墨淡淡地笑了一声,摇着头哑声道:他将我骗得好惨,我信他这么久,终是错付,这世上最不值就是真心,最要不得的就是骗子。
容离将华夙的衣袂捏紧了,见这鬼朝她睨来一眼,点了头轻声道:世间骗子合该都被挫骨扬灰。
浇灵墨满目哀戚,仰头看向华夙,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华夙问。
浇灵墨:我想我的薛郎能回来同我拜一次天地,我要我的薛郎。
容离已经把腕子抬了起来,让华夙能握得顺手一些。
华夙牵着她的手,几点墨汁落下,周遭又是一变,入目绯红胜火,耳边全是道贺声,分明是在喜堂。
浇灵墨身上衣裳一变,头上还盖着个盖头,被人牵着跨过了火盆。
跨了火盆,便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
薛郎站在喜堂里,等着她过来同拜天地。
一拜喜谢良缘,二拜知报春晖,三拜愿举案齐眉。
礼成,浇灵墨一掀盖头,朝华夙看去,双目通红着道:我知你想修补灵相,我养了那么多年也未好全,只养回来那么一点墨血,都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3=
画境里,浇灵墨把盖头掀,身边的傀全像是被定住般。
薛郎面上噙着得体的笑,手本是拉在她的胳膊上的,现下手边空空如也,来的宾客也全都顿在原地,或是负着手看,或是笑弯了腰,个个动也不动。
浇灵墨从虚空中扯出了个躯壳,紧紧抱在怀中,这躯壳看着也就三四岁大,和她这魂的模样极不相称。
脸俱是白生生的,瞳仁很黑。
浇灵墨的魂潜入这具孩童躯壳中,女童木讷的眼顿时转了转,说话声却并未变得和孩童样尖细稚嫩,还是低低柔柔的。
小孩儿双目通红,我修为跌了许多,如今真身只能维持孩童般模样。
华夙皱着眉垂头看她,丹唇微微动,似是想说个不字,可话音还刚到嘴边便被她咽了下去。
容离心道,不什么,不是,还是不必?
浇灵墨长叹了声,三四岁大的小孩儿,尚还不及她们的腰高,矮墩墩的,又很是瘦弱。
她道: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他和我将那未拜上的堂给补上,如今心结已解。
你知他骗你的时候,本就不该还有这心结。华夙道。
浇灵墨摇头,眼泪流不停,这些年来,我日日痛苦不堪,险些连魂都守不得,念着他还在等我寻到他,便在陈良店苦等,若非念着他,我尚支撑不得这么久,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
华夙眉头紧皱,你就没想到,就算他往生,也会往生到别处?
浇灵墨呜咽道:我知他命不该绝,若是往生,必会回陈良店将命数里的因果了去,只是我不知,他的命数里有没有我,我心念他,没有也必须得有。
你魔怔了。华夙语道破。
浇灵墨哀哀笑,女童作出这副模样委实古怪。她扯着嘴角道:我确实魔怔了,若非如此,我怎会害及无辜之人。
她朝华夙看去:这画境撤了吧。
华夙挥手,先是将六臂修罗收了回去,随后身穿喜袍的薛郎、推杯换盏的宾客和彩绸红毯全数不见。
放眼望去,天黑,月浑,四处湿漉漉的,是在城里。
小剥皮鬼缩进暗处,扒在墙边小心翼翼往外看。
出来时,容离时分不清东西南北,转了两圈忽被拉住了手。
华夙拉着她道:别转了,已经出来了。
容离顿,昏昏沉沉地朝浇灵墨投去目光。
只见浇灵墨手中变出个瓦碗,看模样正是山上那屠夫先前给她备好的,她的指甲忽地变得尖锐,作势要往脖颈上划。
华夙冷声:别。
浇灵墨双目通红,就这点墨血,都予你了。我心结已解,却也不想活了,我已经害了太多无辜的凡人,等我去了阎罗殿,来世再报这重重业障。
华夙抓在容离胳膊上的手倏然紧。
容离愣了阵,竟从这鬼疏远淡漠的面上看出了担忧和挣扎来。她轻拍了两下华夙的手背,不想她难受。
浇灵墨又道:你不必拦我,我去意已决。
说完,往脖颈上划了道,深到好似断颈,手指嵌进了颈子里。
血流了出来,许是当真少,竟不见喷涌,浇灵墨忍着痛用碗去接。
捧在碗上的两只手臂细细瘦瘦的,颤抖不已,她只字不再言,死死地咬住了牙关。
容离看愣了,不想这血竟是这么放的,难怪要血就跟要命样。
看来,浇灵墨是当真不想活了。
从那女童脖颈里喷涌而出的血并非鲜红,而是红得近黑,黑里带朱,乍看好似墨汁。
浇灵墨趔趄了下,差点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