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悔意,那日我本不该下山。
容离琢磨着问∶莫非那日被单家请去府上的法师,是你?
道士听见单家便颤了一颤,眼傻愣愣地抬起,在一人一鬼之间看了好一阵,他约莫是看出了华夙的修为,骇异于其身上威压,瞪直了眼往后挪了一寸。
华夙翘起嘴角,眼里却无笑意,不必惊慌,我不吃你。
道士颤着声道∶不错,我确实去过单府
他眼珠子一转,目光停顿在容离的脸上,骇怪道∶是、是你?
容离百思莫解,起初觉得这道士是将她当作了丹璇,可转而一想,当初单栋请这法师去府上时,丹璇才七岁,就算她与丹璇再像,也不该像到一眼就被认错。
道士摇头,径自改了口,不,不是你。
容离回想着单金珩提及的旧事,问道∶你在那屋子里看见了什么,为何转身就跑了,那妖怪要找的,是不是就是你见到的那东西。
道士急急喘着气,又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华夙紧拧眉心,蓦地将掌心悬至他颅顶,将一缕鬼气灌了进去。
道士蓦地清醒,骇于华夙的威压,不得不开口∶我看见了一个女子。
一个女子,那必不是丹璇,丹璇那时的年纪不过七岁,怎么也该是个小丫头。
容离猛地转头,朝华夙看去,斟酌着道∶那个女子,会不会是丹璇余下的半个魂?
细想也不无可能,丹璇不是只有半个魂么,余下半魂总不该无缘无故消失了。
华夙摇头,不知。
道士气息有些急,好似想说却不敢言,明明在华夙面前还能说话,怎光是思及那女子,便连话也说不出了,难不成那女鬼比华夙还厉害?
容离哪清楚这仙妖鬼怪的事,迟疑了一瞬,轻声道∶可否细说?
这道士蜷成一团,畏畏缩缩的,若是能蜷成个球,想必早滚远了。
华夙神色一冷,眼尾飞扬,眸光却低垂着,你连我都不怕,我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鬼值得你怕成这样。
道士颤着声道∶不一样,她明明是神魂出窍,却不像鬼。
华夙淡声道∶怎么说?
道士万分惧骇,她的神魂上满是疮痍,却并未魂飞魄散,坐在屋中平静地看我,身上缠缚着数不清的业障,好似不知疼痛,我何时见过这么骇人的业障,也不知是做了什么恶事,才招惹来如此业障的。
容离又问∶除此之外呢。
道士又道∶她明明应当虚弱无比,掌中聚起的灵力却浩如江海,那威压落至我颅顶,好似无需她动手,威压便能将我挫骨扬灰,这怎能是寻常妖鬼做得到的。若她当真是鬼,那阎王殿必不能容她在凡间游荡,如此业障,如此灵力,不得将她擒下十八层地狱?
他一顿,信誓旦旦道∶是以她必不是鬼!
华夙缄口不言,沉默地看着这蜷在脚边的道士。
容离细眉紧皱,你是被她身上的威压吓跑的?
道士点了一下头,转而又摇头,我是被吓住了,朝她喷了一口符水,符水落至那女子身上,本以为她会发怒,不想她甚是平静地坐着,不为所动,唇边还噙着极淡的笑,似乎带了点儿愧意。我哪知她为何要露出这样的神情,只见符水落至她身上时,她毫发无伤,却是边上的小姑娘口吐鲜血。
丹璇。容离轻声道∶口吐鲜血的是我娘丹璇。
道士茫然不解,可观那小姑娘身上如常,看不出与那女子有何牵连,我再回头时,只见女子身上灵气膨溢,红得发黑的业障下,那灵气攒动如蛇。
她要杀你?容离一愣。
道士摇头∶她只道出一个跑字,她让我跑。
华夙似也甚是困惑,抽丝剥茧般揣测道∶怕是修行中出了什么差池,灵力不为她所控了,这灵力一乱起来,必将反噬其主,伤及旁人。
道士冷不防又哆嗦了一下,我虽跑得急,却还是被震着了,五脏肺腑如被辗轧。约莫过了两日,有只浑身沾着鱼腥味的狼妖来问我,此前可有见过洞衡君,我哪里认得什么洞衡君,便将那日所遇之事说了,那狼妖约莫是去单府里找了,可却未找到那女子,回来便想索我的命,作势要将我魂魄吞了,我几番躲藏,干脆自戕,拖着那凡人身,也不知能躲到什么地方,还不如寻个法子保住魂魄。
容离心下一惊,攥紧了画祟,那女子是洞衡君。
作者有话要说∶=3=
想不到,令华夙耿耿于怀的洞衡君竟在丹璇身侧待了那么久,本以为在丹璇三岁后,她便走了,不料直至丹璇七岁也还在。
容离不大敢看华夙了,华夙与洞衡君有仇,现下丹璇和洞衡君有点什么关系还说不清,若当初害华夙落入如今这境地的也有丹璇,那她不得把画祟还回去。
如何还,自然只能拿命还。
容离眸光闪烁,眼低低地垂视着鞋尖,见华夙不说话,她一颗心撞得胸口发闷。
道士蜷在地上,身上鬼气稀薄,若是被日光直照,怕是要被活活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