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未应声。
屋里,容离琢磨了一阵,空青你去,便说是大姑娘我也病了,让府医亲自过来。
空青在门外福身,快步走出了兰院。
小芙在屋外坐着甚是不解,料想自家姑娘是菩萨心肠,就算是再受委屈,心也是好的。
可华夙并非这么想,淡声道:你并非真心想替她请府医。
容离笑了起来,我怎会不是真心,不过此心非彼心罢了。
华夙一看她扬着唇角笑的模样,便知这狐狸又打起什么歪心思来了,微微摇头,你想将蒙氏和府医合计陷害了朱氏一事给揭出来?
容离倒是坦诚,颔首道:二娘当年会死,少不了府医的一份功劳,起初应当是能救的。
她话音一顿,慢条斯理又道:你看着风水轮流转,当年是二娘腹痛难忍,如今倒换作她了。
华夙轻轻嗤了一声,你若只是想看她狼狈,且再等等,如今傀儡香已解,不过多时,她便能记起吴襄镇种种。
我以为这香一解就能记起了。容离眨了眨眼。
非也,如今她思绪混沌,尚还需要些时间。华夙道,你已将她屋中辟邪的三角符烧去,那符箓本是用来镇压鬼婴的,如今胎动异常,鬼婴将醒,单单她身上带着的那一枚红符,怕是镇不住那鬼婴。
那会如何?容离眼中不见丝毫惧怕,一来画祟在手,二来大鬼傍身,无甚好怕。
华夙道:鬼婴降世,必与其母勾连,但朱氏的骨灰尚还被镇在竹院里,你寻个时机,将其挖出,毁去坛中禁制。
容离垂着眉眼,慢声道:再等等,那禁制我本也想想替二娘除去的,可不能亲自来,得借上一双手。
华夙直勾勾看她,半晌嘴角一扬,你早有主意?
不错。容离将下颌一托,她眸子弯弯的,眸子灵动地转了一下,扬声道:小芙。
小芙一听自家姑娘唤她名字,连忙推门进屋,小声道:姑娘,有何吩咐?
容离招了招手,进来。
小芙走进屋里,回头把门合上了,心想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容离将她招近,两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华夙,却是对着小芙的耳畔说:你拿上些银两,去找个道士打点一下,明日老爷会找法师做法,令那道士速速赶来。
她话音一顿,隐约觉得如此还不够,又道:拿纸笔来。
小芙愣了一瞬,忙不迭去研了墨,把纸铺在了桌上,又给自家姑娘呈上了蘸了墨的笔。
容离快笔写下了些字,吹干了墨迹后,将纸折起递给了小芙,把这信给打点的道士。
小芙连忙伸手接过,她未敢看姑娘写了什么,心底有些不安,隐约觉得姑娘做的事,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可不懂归不懂,姑娘吩咐的事,还是该做的。
容离朝远处妆匣指去,又道:上回当了朱钗,还余下一些银两,都拿去吧。
小芙朝镜台走去,从妆匣里翻出了点儿碎银,忙不迭把碎银藏进了腰带里,我现下便去。
留意着些,莫要被旁人撞见了。容离道。
小芙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对院子里的白柳道:我去绣丹楼给姑娘买些米糕,你好好守着姑娘,一会记得给姑娘的袖炉添些炭火。
白柳纳闷道:绣丹楼此时人多得很,也不知姑娘何时能吃得上米糕,还不如让庖屋做呢。
小芙睨了她一眼,未多说便走开了。
容离在屋里听得清楚,轻声道:这丫头编谎话也不知编个靠谱点儿了,还米糕呢。
华夙紧闭着双目,在鼓凳上一动不动坐着,身侧阴风悬起,松散的发辫和黑袍扬至半空。
那阴风绕她身急旋,却分毫未碰及容离。
容离看了一阵便敛了目光,心想此鬼应当是在修行。
去请府医的空青很快赶了回来,府医听闻是大姑娘病了,又指名道姓的要他,故而怎敢不来,提着药箱就往兰院赶。
容离听见叩门声,应了一声:进来。
空青推开门,等府医进屋后又把门关上了,唯恐屋外的寒风比地龙的暖意都卷走。
府医低眉敛目,躬身拱手,药箱放在脚边,恭恭敬敬的。
容离轻咳了一声,总算把府医请来了。
府医依旧垂着眉,拘谨道:姑娘可有哪处不适?
容离不紧不慢道:我这身子,从出生起就没好过,这一日日的,没哪一日是舒服的,喝了这么久的汤药,身子不见好,反倒还虚弱了许多,倒也不是肖府医开的药不好,是我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府医低着头,未发一言。
既已如此,我已是认命,此番找府医,自然不是为自己找,而是替三娘找的。短短一句话,容离说得断断续续,要断气一般。
府医头低得更厉害了,可那是老爷吩咐过的。
容离看着他,轻笑了一声,爹怕是气昏头了。
可老爷府医仍有顾虑。
容离弱弱地长叹了一声,眸光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