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在她身上的金芒缓缓消散,化作漫天金粉随风而扬,而那一缕鬼气被和尚攥在了手中。
和尚攥着那鬼气,皱眉细细打量。凝起的鬼气形似黑绸,柔滑地垂着。
这容离抬手捂着头,眉头紧皱。
你体内有鬼气。和尚淡声道,手一紧便将那黑绸的般的鬼气给捻碎了。
鬼气?容离一愣,什么鬼气?
华夙一看她这懵懂的样子,就知她又在装模作样了,原本还担心这丫头受不得疼,还得委屈一阵,没想到她是真的不怕死,也是真的能屈能伸,脸变得比谁都快。
和尚定定看她,八风不动地站着,你为何在此。
我、我容离捂着头,我同爹娘上了化乌山求平安,不知怎的,竟到了此处。
她话音一顿,急切地朝四周张望,我爹娘去哪儿了?
黑猫仍蹲在她的脸侧,前掌撘在了她的肩头,倾着身靠近,似想舐去她面上泥痕,可嗅了嗅便退开了。
到底是个祖宗,怎会屈尊学个小畜生。
和尚捻动手中的珠串,侧身看向别处,那眉眼果真妖异得古怪,和他这寡淡的脾性不大相配,和这一身僧袍也不相称。
你撞了鬼,被鬼怪慑了神志,可记得来时遇到过什么人,可有谁唤过你的名姓。他道。
撞鬼,慑了神志,倒是会想。黑猫勉为其难的用湿润的鼻尖去碰容离的侧颊,装出一副亲昵的样子。
容离伏了一会儿,终于有了点气力爬起身,她坐在官道上,衣衫褴褛,那张脸和露出的手脚却是白得骇人,唇上无半点血色,这病恹恹的模样像极了泥潭里开出的花。
此时怎不说疼了,方才光是踩上滩涂便说脚疼。黑猫仰头看她,波澜不惊的心竟生出了点儿不值一提的愧意,若非是她,这丫头也不必狼狈成这样。
话是这么说,她碧眼一垂,瞧见了容离露在外的足踝,慢步踱了过去,咬住那裙摆便往下扯,好把容离的足踝遮起来。
我容离垂下眼帘,细细思忖着,好似除了爹娘,不曾有旁人唤过我名字。
和尚细细思忖,并未应声。
敢问小师父,那鬼容离吞咽了一下,细白的脖子微微一动,被驱走了么?
并未。这和尚看着不像是会怜香惜玉的,却躬身朝她伸手,五指白净,但指甲竟有点长。他意有所指地道:本以为捉着了,未想到竟捉错了。
怕不是要捉,是要杀。华夙平静开口,相由心生,这和尚已沾过业障。
容离只能静静听华夙说话,哪敢应她。她低头看和尚伸来的手,一时觉得有些古怪,这和尚衣着整洁,将自己收拾得十分体面,怎会留这般长的指甲?
她眸光微暗,踟蹰了一阵才把手放在了和尚掌中,掌心忽地一痒,竟是被这和尚的指腹刮了一下。
和尚神情淡淡,似未将此事放于心上。
容离站起身,把手往身后藏,授受不亲般退了半步,战战巍巍道:那鬼还会回来么?
不会。和尚倒是笃定,我在此处,它大抵不敢来犯。
多谢这位小师父。容离低身行了个礼,只是不知我爹娘可有落入那鬼物之手。
和尚摇头,未必,你阳气弱,故而那只鬼才会寻上你。
不知小师父是从哪儿来的,要打哪儿去,我、我如今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若是小师父不嫌弃容离说得委婉,将下唇轻咬住了。
从南边来,靠山近水。和尚道,正要去吴襄镇,不知姑娘家在何处。
这吴襄镇近祁安城,是回祁安城必经之处。
华夙占着垂珠的躯壳,尾巴高高举着,在容离脚边绕,凉着声轻嗤,又是南边,又是靠山近水的,不正是化乌山么,你倒是厉害,还套了他的话。
容离双眸微亮,我恰也要去吴襄镇。
和尚捻着珠串,又道:那姑娘可与贫僧一道前行,也好有个照应。
照应?华夙凉凉地轻呵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3=
那和尚听不见,故而华夙明目张胆地嘲讽着。
黑猫绕着腿一圈圈走着,也不蹭人,就光遛弯。
华夙那略带刻薄的声音传至容离耳畔,好一个照应。
和尚垂眼看向地上的黑猫,只一眼便收敛了目光,未能看出古怪。
就连俗家弟子也未必这样妖里妖气。华夙淡声道。
若是猫脸上能看出神情来,垂珠的脸上定写满了嫌厌二字。
容离装作听不见她说话,见这和尚答应,便弯了眸子,双目润得好似雨后虹销雨霁的天,那便有劳这位小师父了,也不知小师父如何称呼?
和尚开口:法号子觉。
华夙没吭声了,也不仰头看人,敷衍地转了几圈便蹲了下去,动也不动。
容离弯腰把这猫儿抱了起来,仰头朝天上看了一眼,掌心朝猫背上轻拍了一下。
这一猫一主委实古怪,猫一举一动俱是敷衍,其主的手就落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