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煞白,一时竟迈不出腿。
进去。华夙又说。
黑猫轻盈盈地踏了进去,足下也不知踩的是什么,脚步声湿哒哒地响着,来。
容离拿袖掩着口鼻,缓步踏了进去,绣鞋踩着了一片黏腻的玩意,好像是浸了水的泥。
画盏灯出来。华夙声音骤响,在这空旷的洞穴里显得极为幽深旷远。
容离拿出画祟,她只给剥皮鬼画过一具人身,却不知灯是不是也那般画。
一股寒凉之气蓦地钻入她的眉心,她灵台一怵,那寒意竟沿着脖颈下跌,缓缓沉至心头,心头涌起一阵沸热,将那一抹寒凉融了,顿时如醍醐灌顶
容离心下思忖了片刻,微扬手臂,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就凭着感觉随意画了几笔。
墨迹凝在半空,画成后倏一亮,一盏提灯浮于半空。
灯中火光幽幽,里边燃着的不是烛,而是莹绿的鬼火。晦暗的鬼火微弱亮着,虽不算明亮,但已足以将洞内种种看清。
容离见那灯要从半空坠落,连忙伸手去接,手未从灯上穿过,竟然握了个正着。
这画出的灯竟是碰得着的,她思及方才挥笔时心血的沸热,隐约知晓这笔是要怎么用了。
尸。华夙忽道。
容离提着灯,垂眼时眸光陡然一震,竟看见了数具未被全然埋没的尸体,那泥泞的土面上,隐约露出了数张人脸,还有从泥里探出的手指,翘起的腿,侧身时未能被掩埋的胯
当真是尸,这洞里竟埋了这么多的尸。
这化乌山上怎会有这么多的尸,料想定与这秋寿庙脱不开干系。
可是有尸却无魂,只方才佛像后有个似鬼非鬼的东西。
容离后背拔凉,缓缓躬身,将手中的提灯的往泥里露出的人面照,只见那一张张脸血肉模糊,分明是才死不久的,有些个人的脸上鼻头双耳俱无,有些个半张脸被啃没了。
这种种惨状,好像是被恶鬼啃食。
容离心下百般不愿碰这些脏东西,站在原地连一步也未多迈,轻声道:这些人怎会被埋在此处,是谁害的他们?
她话音一顿,又说:他们的魂呢,方才我在佛像后看见的,又是什么?
那黑黢黢的小猫却不畏脏,绕开了露出泥面的人身,缓步往里头走。
你去哪儿?容离连忙喊道。
莫慌。华夙声音渐轻,已是越走越远。
手中一盏灯幽幽亮着,容离心下略微有些慌,足下似生了根一般,可焦灼的心绪却要推着她跟上前。百般思索,她不得不迈了出去,愈走愈急,差点踩着了一只手。
洞穴深处,黑猫再度软了身,一个高挑纤细的黑影骤现,黑袍曳地。
华夙将遮在头上面上的黑绸揭了,发辫露出了小半,侧脸瘦得凌厉。她轻嗤了一声,手蓦地一抬,将地上一具躯壳捞了起来。
那人面上全是血和泥,看不清模样。
容离脚步一顿,这是活人还是死人?
将死未死。华夙往这人面上一抹,覆面的血泥消失不见,一张貌不惊人的脸露了出来,是个女子。
容离把灯提近,倾身看清了这女子身上穿着的衣料,眸光缓缓下落,瞧见了她的裙角和一双玄色的绣鞋,这
这女子穿的,与佛像后的那个影子一模一样。
女子和埋在土里的那些尸体不同,她身上虽沾了血污,也有伤口,但脸面尚好,未缺胳膊断腿。
何谓将死未死?她咽了一下,嗅见这浓郁的尸臭,胃里一阵翻腾。
华夙捏着这女子的后颈,眸光冰冷地细细打量,好似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件,她阳寿未尽,但魂已离体,若其魂再不能归身,便当真要死了。
那佛像后面的容离犹豫。
华夙松开手,这女子扑通一声坠地,是她的生魂。
是生魂,便不是鬼,难怪未嗅到鬼气。
容离回头看向来处,轻着声问:那他们为何未成鬼,他们的魂又去了何处?
华夙极淡地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冰冷凌厉。她蓦地倾身向前,与容离那苍白的脸仅余下一指之隔,你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