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轻脚地出了门。
屋外的灯笼在风中曳动,暗红的光在地上晃动不已,好似红绸被吹拂。
经过柴房时,容离特地顿了一下,站在窗边往里看。
柴房窗棂上糊着的纸略显残破,久未换新,风将翻起的纸吹得哗哗响着。
在那纸缝处,容离瞧见了屋里幕幕。
只见玉琢正瑟瑟缩缩地蜷在地上,腿边放着两个空碗,好生可怜。
这么冷的天,想来也不容易睡着,玉琢辗转反侧,果真睁了眼。
玉琢睁眼时见到窗外有个人影,瘦条条的。她眯起眼道:白柳,还是空青?
窗外的人影一声不吭,半晌轻嗤了一声,慢步走开了。
玉琢心觉古怪,虽有些怕,可好奇作祟,还是站起了身往窗边走,透过那破碎的窗纸,一眼就瞧见了院子里的那一口棺材。她忙不迭退了几步,双腿软得厉害,蓦地被横在地上的木枝绊倒。
屋外咚咚响了一声,是棺材盖被敲响,恰似催命。
容离攥紧了狐裘走出了兰院,顺手将挂在桥头的提灯取下,沿着阴森昏暗的小道往竹林去。
路上空无一人,风声习习刮过时,似雨声淅沥,又恰似猛鬼喘息。
夜里的竹院更是清冷,许是傍山的缘故,当真比别处要冷上不少。
院门紧闭着,容离踏了进去,捏着手中的竹笔,轻易便推开了主屋的门。
屋门前连月华也未洒,里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莫说鬼物了,连桌椅都瞧不清。
她伸长了手臂,将灯往远处举,侧身看向了倚墙的黄杨木柜,柜门紧闭,里边悄然无声。
黄杨木柜的两扇门倏然打开,嘭一声响,一抹阴气如出洞灵蛇,疾比风雷,直往她的脸面撞。
容离猛一仰头,心陡然一紧,一瞬之间好似被扼住了脖颈,差些晕厥。她紧握着竹笔的手从袖中探出,手肘一屈,将笔横在了身前。
此笔只得用来应付鬼物,她需画些什么,才能将鬼物困缚。
容离险些就挥笔作画,手猝然一顿,硬生生止住了。
那从黄杨木柜里袭出的鬼物逼近她身前,苍白的脸上鲜血横流,及地的黑发一绺一绺的垂在身侧,她一双黑如染墨的眼圆瞪着,眼梢处青红筋脉遍布,恰似蛛网。
是已亡故的二夫人。
二夫人往她脸面吐出了一口极寒的阴气,指甲尖长的五指已逼至她的脖颈。
容离被那阴气扑面,不由得闭起了双目,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
二夫人陡然收手,似是心底惊骇未散,侧头朝敞开的门外看去。
容离睁开眼,将横在身前的手缓缓放下,袖口一垂,又掩住了那一杆竹笔。她喘着气,轻声道:我悄悄来的,侍女都睡下了。
你二夫人心有余悸,猛将眸光收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可知那跟在你身侧的鬼,是何来历?
不知。容离摇头,双眸低垂着,即便身上披着厚实的狐裘,也不难看出底下双肩在颤,好似怕得紧。她那日忽地找上了我,我思及二娘原先说的话,便将她带来了,哪知她竟竟这般可怕。
二夫人收回张开的五指,黑得完完全全的双眸缓缓一凝,原蔓延至眼白的瞳仁缩得如常人一般小,看着不是那么吓人了。
她从门前退开,扶着桌坐下,摇头道:此鬼非同寻常。
二娘也看不出她是何来历?容离问道。
二夫人摇头,我自成了鬼后便被缚在此屋,连半步也离不得,哪能知晓她是什么来历,不过此鬼身上鬼气稀薄,似是使了什么障眼法。
容离低垂的眼慢腾腾一转,被缚住了?
二夫人神情阴阴沉沉地点头。
容离对此不甚了解,她抬起头,佯装着急,那我如此才能摆脱此鬼?
二夫人一时竟答不上来,过了一阵才道:若我能踏出这屋便好了。
我如何才能助二娘离开这盈尺之地?容离急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