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是被什么术法困在了此处,此术不解,我便离不得。二夫人气息骤急,身上阴气险些旋出。
二娘可记得,当初是如何被害的?容离轻着声问。
二夫人思忖了许久,寒声道:那日春分方过,蒙芫去寺里算了一卦,道老爷要带上妻妾一齐上坟。
她顿了一下,又徐徐说:走前吃了顿饭,我无意将玉箸摔了,一对玉箸竟只碎了一支,这本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不知何处传出的谣言,道你娘亡魂未安,要带走一人,此等荒唐话,我并未放在心上,然上山时,马忽然受惊,我跌下山坡,幸而被树枝挂住,可惜肚子里的孩子未留得住,当天便小产了。
容离记得,那日确实在春分过后,只是不知,此前竟还有这等细微之事。
后来即便回了府,我仍是血崩而死,可惜了腹中孩儿。二夫人抚向肚子,可惜如今小腹平平坦坦。
容离提着灯转身,二娘莫急,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二夫人冷笑,可惜我出不得此屋,否则定让她不得好死。
夜色不早,容离提灯出了竹院,在回兰院的路上,忽地被拍了肩。她脚步蓦地一顿,垂眸看地,只见灯只照出了她的影子,并无第二人。
风声凄厉,她冷得近乎站不牢。
那细长冰冷的手指撘在她的肩头,身后传来声音:让你切莫走动,为何不听?
容离转身,只见华夙站在她身后,一袭黑袍斜斜挂着,原齐齐绑在脑后的发辫竟散乱开来,银黑相间的发在风中起伏。
华夙侧颊上沾了血,狭长的眼微微眯着,眸光冰冷妖异。她黑绸底下是黑裳白襟,拢了一层绣满了暗纹的纱衣,那暗纹好似密密麻麻的符咒。
我睡不着,怕你出事。容离轻声道。
华夙轻哂,所以便让剥皮鬼去寺门外晃荡?你也不怕它回来时身后会跟上什么东西。
不怕。容离抬起眼,弱弱地噙起笑说:跟在它后边的不是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3=
华夙撘在容离肩头的手一动,用两根手指轻轻嵌住了这细细的脖颈。她手背上沾了血,就连指腹也染了一抹鲜红,似是刚碰了胭脂。
容离被冻了个正着,一个激灵便缩起了肩颈。
于鬼物而言,取她这将死之人的性命,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容离僵着身,气息蓦地急起,明明那两根手指只是轻飘飘地摁在她的颈子上,还未施上力气,她却像是被扼紧了一般,脸颊跟着泛了红。
华夙松了手,将披在身上破烂不堪的黑绸布捻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手指上沾着的血迹,换作是别的鬼,也能这么轻易取你的命。
我有竹笔。容离轻咳了几声。
华夙睨她,一个凡人,究其一生至多不过百岁,你可知我活了多久。
容离低垂的眸光略微一颤,实话实说:不知。
华夙擦净指腹,又慢条斯理地擦了指缝,淡声道:玄炜帝即位时,我曾在凡间一睹天下大赦。
玄炜帝
那得是三百年前了,这一位一统九州,事迹广为人传颂,如今茶楼酒肆里,还常有说书的提及他当年的丰功伟绩,就连垂髫小儿也知晓其名姓。
如此说来,华夙不得活得比玄炜帝还久?
容离想想又觉得奇怪,一个鬼物,用活这一字似乎不大合宜。
她怔愣抬头,掩在狐毛底下的手蓦地一紧,将竹笔握得严严实实,隐约觉得这鬼话里有话,领悟过来后,她按捺住心底震撼,轻声问:莫非你生来便是鬼?
华夙未答,见指缝上的血迹未能擦净,殷红的唇微微一张,吐出了一口阴寒的气。阴气一卷,将她手指上的血给吹净了。
她朝容离看了过去,寻常凡人若用他那点心思来揣摩我,我定道他是不自量力。
那我呢。容离掌心浮上密汗,握笔的手微微一动。
华夙淡声道:你如今有了这杆笔,又怎还是寻常人。她隔着容离袖口上柔软的狐毛,往她手背拍了拍。
容离险些未握住笔,提灯的手跟着软了一阵,映在地上的光蓦地一晃。
你方才去哪儿了?华夙又问。
容离自知瞒不住,低垂的眼转了转,这才道:去竹院了。
去看那只鬼了。华夙一语道破。
容离颔首,暗暗朝周遭看了一眼,见四处无人,才继续往兰院走。
远处兰院里的门嘎吱一声响,也不知是谁出了屋。
容离顿了脚步,压低了声音道:她是我二娘,我不知她是被谁害死的,我想替她报仇。
报仇?华夙竟冷淡地笑了一下,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尚且被困在这容府之中,自身难保,还想替她报仇。
容离抿唇不言,耳畔是院子里传出的急促脚步声。
华夙朝院门望去,你那二娘死后怨念不散,如今已成厉鬼,若我未看错,她应当是被他人缚在了那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