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离儿都已是半截身入土的人了,何必说虚道假。
蒙芫捂着袖炉的手微微一紧,挤出笑说道:有了这两位师父,何愁破不了这局,离儿只管安心,日后定能享福。
是啊。容离双眸一弯,眼下的小痣好似一滴莹润的泪,三娘为我挑的好相公,我还未能去见上一见,此局一破,日后定是能享福的。
容长亭猛一转身,脸色比这隆冬天的风还要冷。
蒙芫十根手指差点抠进了袖炉里,扯着嘴角干笑,三娘挑的不作数,还得能过你爹的眼。
容长亭指着她道:你何时听过我的,我不许你出屋,你今儿还不是连府门都出了?
老爷蒙芫掩着小腹道:妾苦些也无妨,可何必苦着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儿,若是在屋中闷坏了,就怕这孩儿
容长亭猛地把手收回了身侧,怒而不言。
那道士在院子里转了转,从那破碎的窗棂外往屋里看,抚着长须道:这四处鬼气太重,此处可是死过人?
容离微微皱眉,也不知这道士是不是真的有本事,竟知晓兰院死过人一事。
误打误撞。华夙轻轻嗤了一声,面色寡淡平静。
道士往屋里瞧的时候,全然不知一只身上裹着画皮的剥皮鬼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面前。
剥皮鬼早将药碗放下了,此时歪着身站在梳妆台边,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这装模作样的道士。
道士只觉得身前一阵寒凉,愣是连半个鬼影也没看出来。
容离没说话,侧过身悄悄往屋里看。她捏着袖口掩着唇,对道士说:道长可要进屋看看,那日我溺了水,昏迷不醒,后来遭了恶鬼扼颈,幸而一位师父替我驱了邪祟。
站在窗前的道士闻声退了半步,眉目间隐约露怯。
反倒是站在容长亭身边的和尚走了过去,将一枚铜钱抖进了门槛里。
那铜钱叮铃一声着地,滚了一圈在门边立住了,恰就落在华夙脚边。
容离回头看她,神情中讶异难掩,心道这鬼不会要被和尚收了吧。
身上裹着黑绸的华夙却只是低头扫了一眼,连脚也未动。她拉开了蒙在面上的绸布,殷红的唇略微一张,面色冷淡疏离,好似压根未将这道士和尚放在眼中。
她轻吐出了一口气,就这么一下,那落在她脚边的铜钱慢腾腾又滚了一圈,叮咛落远。
和尚颤着手道:施主,贵府怕是有大鬼借住,恕贫僧无能为力!
大师?容长亭怔怔看着这和尚拔腿跑远了。
院子里的婢女和小厮抖得更厉害了,一个个跟筛子成精一般。
道士还在窗前站着,好似不肯服输,倒吸了一口气道:我倒要看看,什么鬼物竟敢在阳间放肆。他一撩蔽膝,壮着胆往屋子里走。
容离眼睫微颤,委实好奇。
只见华夙侧身避让,还真的让这道士进了屋。
道士从袖口里取出了个铜铃,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晃得那铜铃叮当作响。
躺在桌角的铜钱忽地又立了起来,好似有风在推,兜着圈儿往道士的脚边去。
道士呜哇一声大喊,铜铃脱手而出,大惊失色地往屋外跑,而那铜钱竟还追在他身后。
容长亭本想伸手拉他,没想到道士见了鬼般甩开他的手。
和尚跑了,道士也跑了,连个能作法的都没了。
滚动的铜钱撞在了门槛上,叮地倒下。
四夫人姒昭柔着声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神仙鬼怪,无非是世人自己骗自己的,那两位大师怕是都没什么真本事,于是自个儿跑了。
她朝容离看去,又道:离儿莫怕,闲暇时多出去走走,这人气一浓重起来,阴气自然就散了。
四娘说的是。容离颔首,袖口还掩在唇上,将她唇边扬起的那么点儿弧度给遮得严严实实的。
招摇撞骗的把戏。身后忽传来华夙那极其冷淡的声音。
容离转头看她,眸光状似无意的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华夙眉心一点朱砂红如血,又艳又凌冽。她的手从裹身的黑绸布里探出,五指倏然一张,原在地上躺着的铜钱倏然归入她掌心。
屋外容长亭正差人把那道士和和尚拦下,其余人都不敢往容离屋里瞧,俱不知晓那铜钱忽地腾空而起。
华夙收拢五指,将那铜钱握了个正着,再张开时,掌心只余齑粉。
容离看愣了,想来凡人在这鬼物眼中,也不过是可以轻易碾碎的物什,她昨夜属实胆大,竟敢与这此鬼斗智斗勇。
此鬼不动声色,手略微一扬,那铜钱化作的齑粉便随风去了。
旁人只看见容离侧着头,眸光略微瑟缩,气息蓦地急促了起来,就连眼梢也沾了些许粉意,却无人知晓她被鬼物按住了肩。
原在屋里的鬼已迈出门槛,大大方方地站在白日下,半个身上洒着光,周身黑绸裹得严严实实,好似个高挑纤细的影子。她略微倾身,嗓音凉薄,开心了么,开心了便去替我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