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女子放下茶盏,将手抬了起来,细长的食指勾了勾,似在催促。
然而她话音冷淡,语调也平静如水,好似不甚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3=
华夙来了
递什么,这杆笔么?
容离没有靠近,任谁屋里无端端多出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都不大能笑得出来。
这笔是谁给你的?背对着她的女子淡声问道,那从容的模样活像是这儿当家做主的。
你既能找来,又怎会不知此笔是谁给我的?容离不答反问。
女子坐得端正,未回头看她一眼,胜似后脑勺长了眼睛,细想还有些诡谲。她垂下手,撘在桌上叩了叩,你就不问问我是谁?
鬼。
容离心道。
你倒是不怕。女子不咸不淡开口。她略微侧头,露出小半张素白的脸,眼皮半睁着,眸光晦暗不明。
就这么半张脸还被绸布挡了许多,也看不清究竟是美是丑。
怕,怎会不怕。
容离好不容易重回一世,此生仍是半截入土,比之前世还要惨上不少,至少前世只是体弱,但不至于撞鬼。
起先她本应只是被蒙芫害死,再不济便是早早病死,如今却无端端多了许多死法,全是怨魂缠身,当是不得好死的。
许这就是逆天的恶果,天要她重活一遭,自然不能让她太好过。
女子等了片刻未等到回应,竟也未恼,平静道:你命火稀薄,时日无多,你允我三件事,我为你续命。
听着倒是个厉害的,竟还能给人续命?
容离是不信的,她站得有些乏了,见那女子坐立不动,那点儿忌惮惶恐莫名少了几分。她捏紧了手里的笔,朝床柱走了过去,在肩抵到了床柱时,才张着嘴疲乏地喘起气。
她心底悸悸,却摇头道:总归是要死,还能续到地老天荒不成?
凡人濒死前常奢望能多活一两载,好能成全一些念想。女子语气淡淡。
你果真不是人。容离道。
我岂会是人。女子不笑不怒,食指闲叩,木桌轻响。
伏在床沿的小芙还是没有醒,沉沉睡着,一动不动。
容离不盼这丫头能醒来,醒来也无济于事。
你想要这笔,何不亲自来拿。容离抵着床柱,捂着心口虚弱地喘着气,眸光不甚柔软,反倒锐利得就跟刀子一样,我身子弱,走过去很是费劲。
话音方落,那女子还真的站起了身,那披身的黑绸布曳着地,将她的踝骨和鞋也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裹身的绸布黑如墨汁倾洒,女子甚是高挑,乍一看像极索命的无常。
容离气息微滞,握着笔的手又冒出冷汗,她心想,若不,把这无甚重要的竹笔交出去算了。
可这鬼物若当真心狠手辣,得了竹笔又怎能善罢甘休,不得除她而后快?
容离抬起手,那杆笔横在掌心,笔杆漆黑如墨,掌心倒是素白胜雪。
女子转过身,背着光,周身只半张脸露着,可惜夜里太黑,这油灯又太过黯淡,始终看不清她的模样。
若是按着市井里的话本来,鬼物应当是见不得光的,可这女子似乎比先前的吊死鬼和床下钻出来的鬼物还要畏光,这样的鬼,却口口声声说能为她续命,实在可笑。
来拿。容离弱声弱气地说,心里已在思索,一会要将这笔抛去哪儿好些。
女子刚迈开一步,蓦地一顿。
容离本已想好要将紫檀梳妆匣里的三角符取出来了,那符是二夫人还在时为她求来的,听说能消灾辟邪,只是她未曾贴身带过。
还没等这浑身裹着黑绸布的女鬼走近,屋外狂风四起,风声更似鬼哭狼嚎,头顶上的屋瓦响个不停,好似有手在拨弄着。
窗棂的糊纸上忽地映上了一个瘦长的影子,那影子抬起手来,将手指抵在了纸上
纸破了,一根森白的手指捅了进来。
容离浑身僵了,这大晚上的,怎来了这么多鬼物,这裹着黑布的女鬼还未应付完,竟又来了一只,她这儿是阴气太重还是怎么的,竟这般招鬼。
还是说,这屋外的鬼也是为了这杆笔来的?